“意識體？”

大地和博士幾人對視一眼，他接過芙甯娜手中那枚潔白的貝殼。貝殼入手溫涼，是如同流泉漫過掌心一樣的觸感。其上藍色的水紋印記正閃爍着微微的光，猶如漆黑夜中的繁星。

琉依抿了抿唇，走過去伸手擦幹淨水藍色少女的眼淚：“放心，琉依可是地球最頂尖的科學家。再說了，還有博士，有我們兩個人在，沒有什麼能夠難到我們的！”

地球的天才少女從未遇到能讓自己束手無策的課題，這這一回也不例外。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芙甯娜落淚，很快她會看見第二次。

“謝謝……”

直到琉依的手輕輕擦過面頰，芙甯娜才反應過來，她又一次沒有發現自己在哭泣。

但這一次，沒有當年的絕望。

“這樣的感覺……”大地摩挲着貝殼，感受着手中奇妙的力量，像是洶湧的海浪，又似深潭的死水。

司掌水的神明嗎？

博士伸出一根手指，觸碰了一下那貝殼：“哦——這樣這樣啊。”

高大的宇宙人轉向芙甯娜：“可以讓意識體依附的裝置有很多種，芙甯娜，能具體說說你的需求嗎？”

芙甯娜拍了拍臉蛋：“诶？這個……難道還分很多種嗎？”

博士煞有其事點頭：“初始版可以像艾克斯這樣留在多功能裝置裡，但你說的這個意識體……也許她會喜歡好看一點的載體？”

聰慧如他，已經從之前的對話中猜到了什麼。

大地此刻已經拿着自己的多功能裝置開始解析貝殼裡殘留的力量，沒有對她的要求多問上一句。

周圍的朋友們也正擔憂地看着她，芙甯娜深吸一口氣，說：“嗯，當然啦，做得精緻一點吧，我喜歡漂亮可愛的東西，她也會喜歡的。

哎，真沒辦法，誰讓她就是我呢。”

大地手中的裝置瞬間偏移一厘米：“你？”

水藍色少女擺了擺手，盡量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我剛剛說過的吧，五百年前的那個【我】分離了自己，現在，分出去的那部分‘我’來找我了，她沒有身體，我總不能讓她回來沒有地方待吧。”

芙甯娜還記得的，她與自己半身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對方都待在鏡子裡，後來她們的聯系斷開，另一個自己更是在谕示裁定樞機裡藏了五百年。

她以目前的信息預估，另一個自己回來之後，也許同樣需要類似的容器才能留在她身邊。

芙甯娜是這麼想的，然後将這部分必要信息轉告給了科學家們。

格爾曼博士比了個“ok”的手勢：“琉依，走，我們開動！”

“好——”琉依拍拍芙甯娜的肩，“芙甯娜，你也可以進來一起看進度哦。”

芙甯娜抱着手臂的指尖顫了顫：“等……等等，我去換一身衣服。”

她現在穿着的是在地球購買的連衣裙，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能見到另一個自己。

那麼，她想要最初的模樣去見祂。

說完，她偏頭看向一旁沉默的人魚公主，“唔，那個我的話，會記得你的，沙羅。”

“芙甯娜姐姐。”沙羅歪歪頭，“我也要再強調一遍，我們人魚，認的是靈魂。”

十五歲的人魚公主眼神執着而誠懇，即使從芙甯娜口中得知對方不記得自己的原因，沙羅也從不覺得面前的少女不是當年的大姐姐。

就算靈魂被切割成兩半，難道就不是那個靈魂了嗎？

芙甯娜看着比她還要高出一點的人魚，腦海中忽而閃現一片夢幻的海域。

海域之中肆意玩鬧的小女孩，有着和面前的沙羅一模一樣的眼瞳，如同探入海下的夕陽。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摸上了對方的頭。

掌心下的發如同海藻一般柔潤，沙羅沒有覺得不對，甚至很熟練地在她手中蹭了蹭。

芙甯娜輕咳了兩聲，收回手不自在地說：“我換衣服去了。”

她匆匆忙忙走出去，背後的眼神如同太陽一樣灼熱。

換好衣裝後，她又回到這裡，進入了大地他們的實驗室。

Xio的人都看出來這件事對芙甯娜很重要，他們在外面動作的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大地将剛剛解析出來的力量數據交給發送給了格爾曼博士，琉依戴着眼鏡，拿着特殊的刀器切割手中绮麗的寶石，而後将打磨好的配件遞到博士手邊，某種方面可以稱得上是宇宙BUG的蝸牛外星人手指靈巧地組裝着手中的材料。

印度洋的人魚公主坐在一旁，捧着臉看着他們操作。

盛裝而來的芙甯娜踏進實驗室的時候，科學家們的合作已經到了尾聲。

“給。”

大地吹拂台上的些許星屑，将貝殼送回芙甯娜面前，“打開看看？”

芙甯娜珍之重之捧着貝殼，有些緊張地望着他們，“就好啦？”

琉依拍拍手：“芙甯娜，打開看看。”

镌刻水之印的貝殼應聲而開，芙甯娜看到一片澄澈晶瑩的藍，光滑鏡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這是……鏡子？”水藍色少女眨了眨眼，緊接着她感受到手中澎湃又平靜的力量，猶如浩蕩深海，靜水無聲。

那是水的力量，又不是她所熟悉的水的力量。浩瀚神光掩蓋純水精靈的氣息，溫柔地将自己與其糅合在一起，隻是托着它，便能感受其中蓬勃的生機。

芙甯娜托着這枚小巧的貝殼，心底恍惚之間有了一個認知——倘若【我】以此為載體，隻要我們不同時出現在天理面前，即使是天理也無法發現早已經消亡的神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