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神光之下,白發小女孩赤腳踩過地上搖曳的新芽,向被衆人隐隐隔離的武士伸出了手。
黑衣武士看着被新生碧草簇擁的小女孩:“你……你難道是樹之精靈?”這是被他砍了的生命之樹向他索命來了?但是鬼魂會有這麼明亮的光輝嗎?
小女孩從原本生命之樹所在的位置走出來,周身洋溢着濃郁的生命氣息,就好像那是一片廣袤的原始森林。
“嗯?”納西妲歪歪頭,“這麼說的話,也沒錯哦。”祂确實是自樹中來,隻是此樹非彼樹。
“我砍了那棵樹,你不恨我?”黑衣武士擦了擦面容上沾染的血淚塵土,嘶啞着聲音問。
白發挑染着一抹翠綠的小女孩搖搖頭:“不恨。”生命之樹确實不恨你,它甚至感謝你毀了它自己。
生命之樹倒下的那瞬間,納西妲感受正在影響她降落的那股氣息于瞬間消散。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小樹苗極其輕快的将她送到這裡後,化作一道青綠光芒消散。
她被輕柔地放在樹根處時,聽到這棵樹殘留的意識:【啊,你身上有另一棵我的氣息……你是另一棵我呼喚而來的呀,好年輕的孩子。】
納西妲蹲下來,伸手貼在将要消散的樹根上,手中發出柔和的光輝。
她頓時明白為何這殘留的意識會如此判定,即使身處不同宇宙,從草木誕生中的存在在某種方面可以說是同根同源。
隻是,這一棵生命之樹所誕生出的兩個血脈相連的姐妹,正在自相殘殺。
【請不要救我。】那棵樹殘留的意識如是說,【我不願意再留在這裡。】
手下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納西妲歎了口氣,【可是,你是這裡的信仰。】
【我已經不适合留在這裡了,這裡也不是我當年紮根時的模樣。】生命之樹的聲音越來越飄渺,【我的種子會在這個宇宙裡找到值得我守護的星球後重新發芽,到那時,我将在另一顆星球複生,請不要為我難過,我親愛的小同類……】
生命之樹最後的力量被它分成兩半,一半注入行星伽農的地下,一半托付給眼前由多元宇宙的自己請來的同類。
【請替我……驅散……光的……陰霾……謝謝你……】
它的意識徹底消散了。
生命之樹……其實應該稱之為智慧之樹。判定一顆星球值得拯救後,它便會在這顆星球生根發芽,向宇宙播撒智慧與生命。
一個宇宙隻會、也隻能擁有一棵生命之樹,自這神樹中誕生的守護者與毀滅者皆擁有宇宙級的神明之格,分别承襲創造與毀滅的權柄,本該留在它身邊做它的槍與盾。但在這顆名為伽農的行星……血親相殺,姐妹阋牆,新生的繼承者無法使用它的力量,更不理解它存在的意義。
智慧樹由此受到重創,以至于播撒智慧的能力在這個瞬間直接走向另一個極端。
被上一代守護者趕走的毀滅者帶着大軍卷土重來,殺向她的故土。智慧樹的力量徹底失控,以至于趕過來幫忙的,那宇宙至純至善的光受到了最深重的污染。
連光都短暫被限制,那些生活在這顆星球的普通人更不必說,生命之樹留下的力量算是給當地人最後的補償,但它已經沒有力氣給予光助力。
納西妲站在樹骸中心,看着外面那些明亮光輝蒙上一層紫黑色的霧氣,輕輕歎了口氣。
她想,這或許就是旅行者口中所說的“降智光環”?竟連能夠随意跨越多元宇宙、升維降維如同家常便飯的光之戰士都受到這麼大影響。
來自提瓦特的智慧主合攏手掌,掌心捧出一團碧玉般的明光。承接生命之樹的守護之力後,她以淨化之力驅散那些籠罩在光身上的陰霾。
紫黑色霧氣消散後,迷惘的光恢複了原狀。
而納西妲向人群中被刀劍相向的武士伸出了手。
黑衣武士踉跄着身子上前,他望着面前還不到他腰高的小女孩,看到那镌刻着四葉草印的眼瞳中自己狼狽的倒影。
小女孩面上唯有寬和的笑意,與這顆星球給予他的惡意截然不同。
在衣袍上擦了灰塵後,他毫不猶豫握上那隻小小的手。
“伽古拉斯·伽古拉。”武士說道,“如你所見,我是一個不懂光之戰士戰鬥方式的武人。生命之樹的精靈,你能告訴我什麼是戰士的戰鬥方式麼?”
他這句話一出口,還在猛猛甩着一頭金毛試圖把自己腦子裡不知什麼時候進的水倒出去的飛鳥信渾身一僵,他機械性地轉過脖子,“那個,伽古拉,剛剛我說的……”你要不就當放屁吧?
飛鳥的眼神變得極為尴尬,話還未說完,便見得那武士蹲下來,對那突然出現的充滿生命能量的小女孩說:“我們走吧。”
納西妲點點頭:“好。”
一大一小兩隻手握在一起,有枝葉形狀的光影從地下生發,瞬息之間合成一個花苞形的小宮殿,将兩道身影包裹在其中,而後那小小的宮殿化作一道明光直沖雲霄,消失在衆人面前。
一直在盯着伽古拉,無意識拉扯自己破舊圍巾的英俊青年愣住,“等等,伽古拉——”
黑衣武士再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他失落地說:“伽古拉不要我了,怎麼辦啊。”
“凱,聽我一句。”飛鳥信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你這句話應該當他的面說。以伽古拉的性格,他聽到這話肯定不會走這麼快。”
武藏在一旁拍了拍自己臉蛋,覺得自己腦子突然清醒了不少:“飛鳥,你之前的表現也不怎麼樣。”
“見鬼了這是。”飛鳥抓抓自己淩亂的金毛,滿臉都是懊惱神色,“我居然會說出那種話,剛剛的戰鬥裡,伽古拉明明一直在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