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德洛莉絲也笑得猖狂，她也不認為剛才的手段能抵擋住十七，那隻是為她下一步争取時間而已。

“别以為自己很厲害，”德洛莉絲微微扇動翅膀，懸浮在半空中，“我不信你連這個都能防住。”

窗外忽然狂風大作，血色殘陽愈發深沉，日月星辰在這一刻錯亂了軌道。

德洛莉絲展開雙臂，用奇異的語調道：“現在是我的時間！”

風一瞬間停了，夕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下。

此刻已經是夜晚，也是德洛莉絲最強的時刻。

充盈的力量湧進身軀，德洛莉絲大笑一聲，吐出最為炙熱的金色龍炎，這比昨夜的龍炎更為可怖，這世上沒有能阻攔它的事物。

而這也就意味着房間中的儲備糧也會被燒毀，她雖然覺得可惜，但這一刻還是除掉十七更要緊。

但她卻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十七。

這世上不存在能殺死十七的東西，除了十七自己與下一任神。而德洛莉絲現在還沒有這個資格，即使隻差一步，但這一步足夠緻命。

沒能預料到這一點的德洛莉絲自然也無法預知她下一秒就會死于十七的刀下，她甚至都沒能看清楚十七的動作，帶着微笑的弧度倒了下去。

十七站在龍炎中，神色淡漠地從德洛莉絲的屍體上抽出刀，他不知道接下來他還能做什麼，或許留在這個即将潰散的世界，與信衍一起長眠才是此刻最好的決定。

“十七！”

他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喚他，如此熟悉，令人想要落淚。

十七轉過身，卻看到本以為已經燃燒殆盡的貨架前站着一個身影。

女管家提着那盞插上白花的燭台，燭火正平穩燃燒，照耀着此方小小的空間。

她微笑着看向十七，輕聲道：“這位先生，請醒一醒，故事還沒有結束。”

十七的身後，那汪血色如往日一樣，從窗外漫進房間中。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切又回到起點，他變成人偶的模樣，坐在貨架上無法活動。

【0717：信衍？】

等待了許久，回音還是遲遲未來。

這一切是夢卻也不是夢。

該回來的人沒有回來，該離去的人卻被留下腳步。

或許這才是命運最為殘忍的地方。

此處将是夢魇。

他破碎在夢中。

誠如落入房間中的光破碎在房間的四處角落中。

忽然十七的終端一震，有人發來信息。

十七精神一震，趕忙打開。

【3625：十七，你還在嗎？】

對話那頭卻不是他想見的人，十七在心底苦笑一聲，他還在希冀着信衍能回來，明明這已經成為定局了。

他比昨夜還要更清楚地意識到信衍已經出事了，但他清醒後，他也明白信衍的事不是沒有轉機。

早在第一個試煉結束後，他就在信衍身上埋下咒符，在伊桑的試煉中，他就曾經激活過一次，而現在那個光點雖然變得黯淡許多，但卻也不是完全消散。

再加上德洛麗絲說過的話，她并沒有吃掉信衍，也沒有直接說信衍已經死亡，這很有可能意味着信衍還沒有完全死亡，隻是陷入昏迷或是無法回複的境地。

十七這麼告訴自己，隻要沒有親眼見證信衍的死亡，那麼信衍就一定還活着。他終于恢複了一點精神，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

一是找到信衍，二則是離開這個世界。

他清楚地記得德洛麗絲已經被他所殺，但為什麼他卻沒能離開這個世界，而是又回到了白天？他隻能想到一個解釋，那就是死者還沒有死，他們沒能通關試煉。

他很确信在那一刻德洛麗絲已經死亡，不存在第二個她。

難道死者并不是德洛麗絲，而是其他人？

倘若死者另有其人，那麼德洛麗絲在這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女管家又是什麼角色？

十七第一次覺得他的思維這麼混亂，腦中無數次重複昨晚發生的每一個瞬間。

尤其是最後回頭時，在龍炎中的女管家舉着正在燃燒的燭台，站在貨架的上方。她的四周都在燃燒，隻有她與燭火照亮的地方平安無事。

而這絕對不是意外。

在那一刻，女管家的身上的确散發出奇異的能量，十七仔細回想，那應該是空間與時間交錯的力量，正是因為有這股力量，将女管家與貨架分割給不同的時空，才會避免火焰燃燒。

那麼本應是普通NPC的女管家怎麼會有如此力量，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保護貨架上的玩家？

【3625：十七？你不會真的離開了吧。】

3625還在锲而不舍地發送消息，十七最終還是回應對方，他還記得3625說過她有通關憑證，但卻沒能通關試煉。

經曆了昨晚發生的事，十七确信3625的話應該是正确的，那麼那枚通關憑證也将是重要線索。

【0717：我在。

3625：太好了，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昨天那個人是你對吧？

0717：是我。

3625：真的是你！你也太猛了吧！我還以為你不是已經離開，就是已經死了。不過昨天到底怎麼一回事，德洛麗絲死沒死？

0717：我很确定那一瞬間，她的确死了，但既然我現在還在這裡...

3625：什麼意思？難道死者不是德洛麗絲？

0717：也許吧，也有可能德洛麗絲還沒有徹底死亡。不過就算她沒死，我也會再次殺了她的。

3625：可這樣也太危險了吧，你是為了8438吧，我覺得如果他知道你為了他這麼冒險，他也會不贊同的。

0717：你什麼意思？

3625：我就是覺得現在還是穩妥點比較好，沒必要和他們硬碰硬。如果8438還活着的話，肯定也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

0717：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可以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

3625：好吧，那我不說了，你接下來想怎麼做？

0717：給我看你的通關憑證。這個試煉世界可能發生扭曲，我需要這個來确認真實。

3625：我可以把這玩意給你，反正也沒啥用。】

過了片刻，女管家走進房間，她看起來和昨天一樣，就連裙擺上燎去那一小塊的痕迹都一樣。

她的腕間也挎着一個擺滿人偶的提籃，裡面大部分都是剛進入這個世界的人。女管家剛行走到貨架上，她的身後就沖出來一個人，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那些人偶們。

來者正是德洛麗絲。

她的确沒有死，看起來毫發無傷，傷口也全消失不見了，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比之前虛弱很多。

十七一看見她就想拔刀，但他此刻還無法活動，想要動手就隻能恢複原身。

然而十七隻剩下一次機會了，最終他還是忍耐下來，靜觀其變。

德洛麗絲搶過人偶後，狠狠剜了一眼女管家，一言不發地直接離開。

女管家沒有任何反應，目送着德洛麗絲離開，然後将一盞燭台放在貨架前的桌子上，她的指尖撫過燭台上的蠟燭，輕聲說道：“晚上再見。”然後離開房間。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德洛莉絲和女管家都沒有再回來過。那些被拿走的人偶也沒有回來，十七猜想他們一定已經被德洛莉絲吞食殆盡了。

他們一直等到黃昏，女管家和德洛莉絲都仍不見蹤影。她們仿佛消失了一般，彌散在整個屋子中的危險氣息在時間的作用下逐漸散去。

時間已進入黃昏，十七站起身，他已經完全不在乎會不會被德洛莉絲發現。

【0717:你在哪一層？我來找你？】

3625還沒回複，十七就被身旁的人偶們纏上了。

“你就是十七吧！昨天那個人一定就是你。”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竟然真的能對抗德洛莉絲？”

“你不是已經把德洛莉絲殺了嗎？為什麼我們還在這裡？”

“求求你，帶我們離開這裡吧！”

“十七！隻有你可以做到了！十七！”

那些平時無聲無息，和人偶沒有區别的玩家此時全都站起來，他們抓住十七的衣袖，纏着他，七嘴八舌地說着話。

這個試煉世界竟然藏着這麼多的玩家。倘若一開始就集中大家的力量，何愁無法打倒德洛莉絲呢。

十七的心中甚至起了點怨恨，這些人或許就有和信衍一起參加遊戲的人，而他們平安無事，信衍卻不知所蹤。

“十七。我在這裡，你怎麼不回我消息。”忽然十七的頭頂響起少女的聲音。

那人應該就是3625。

十七甩開身邊的那些人，來到3625所在的層級。

“25？”十七隐去了前兩個數字。

而對面的少女人偶也點點頭，“是我。”

她拉住十七的手，下一秒十七的手心中就多出一件柔軟的物體。

那一定是3625所謂的通關憑證。

十七的動作也很快，他一察覺到物件，就将其收進空間中，四周的玩家都沒能看清楚這件東西。

3625靠近十七小聲道：“東西已經給你了，剩下有什麼話還是終端上說吧。”随後她松開手。

十七點點頭，打開空間，終于看到3625所謂的通關憑證。

那是一個玩偶小熊，和他們進入這個世界時所用的道具完全一樣。

十七再次想起那位和他們一起進入試煉的少女。

那麼她現在又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