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侍女走到大堂,趙觀棋正不緊不慢地喝着杯中的熱茶。
天還未亮,秋日早晨和夜間都涼,趙觀棋此刻披了件厚披風,面色微微泛白,看上去不太有精神的樣子。
“令主,昨夜您也沒休息好?”雲松青脫口便問。
“也?”趙觀棋淺淺笑着,琢磨這個字眼。
“是啊,”雲松青歎口氣,滿臉憂愁,“我這不是擔心進宮面聖嘛,昨晚很晚才睡着,跟一夜沒睡似的,困得要命。”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
趙觀棋讓侍女給她倒杯茶醒醒神,又給她備上一些早點留在進宮路上吃。
天實在太早太冷,兩個人都不想走路,便讓池奉準備馬車,坐上後便往皇宮的方向趕。
今日上朝,滿朝文武難得沒有吵架,聽了幾個官員上奏要緊的事宜,衡帝迫不及待地退了朝。
紫宸大殿内,容公公一聲“退朝”響亮又透徹。
“恭送聖上!”滿朝文武齊刷刷地行禮。
衆人還在殿内殿外湊成好幾堆聚在一起聊天,衡帝就已經馬不停蹄地大步趕往禦書房。
“傳——天文司雲松青!”衡帝進了禦書房,容公公準時掐點地站在禦書房門口喊。
雲松青在偏殿等得快要睡着,眼睛都已經忍不住阖上開始打盹,結果聽到容公公喊自己的名字,吓得一個激靈。
忽然,她的右手腕被人輕輕握住,那人指尖冰涼,貼在她肌膚上,讓她瞬間打了個寒顫。
“起床啦。”男人彎腰湊在她耳邊柔聲道。
雲松青這才緩緩掀開眼簾,側頭一看,趙觀棋離她非常近,隻要她身子稍微往前傾一點,嘴唇就能碰到他的側臉。
她心跳一頓,驚了片刻,上半身下意識往後仰,與趙觀棋拉開一定距離。
趙觀棋也愣了刹那,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後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溫柔的笑。
不知道為什麼,雲松青總覺得他是故意的,眼中好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一樣。
她還來不及說話,趙觀棋就将她從坐墊上扶起來:“走了,聖上宣你了。”
“你可千萬要陪着我。”往禦書房趕過去的幾步路,雲松青再三叮囑。
趙觀棋無奈失笑,耐着性子應聲道:“好,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這話說的十分真誠和認真,讓雲松青分不清他說的陪伴是當下,還是往後很久很久。
比起紫宸殿,禦書房顯得有更有人氣,也更加溫馨。
将到辰時,晨光從天窗斜斜照進禦書房内,溫暖的光束落在衡帝的書案上,書案一半泡在陽光裡,一半浸在昏暗中。
衡帝就坐在書案後方正中央的椅子上,看着雲松青和趙觀棋兩個人從禦書房門外徑直走來。
雲松青餘光瞄着趙觀棋,見他停下步伐,她也立馬停住,然後往地上一跪,規規矩矩地給衡帝行了個跪拜禮:“微臣雲松青參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觀棋也站在一旁作揖:“見過聖上。”
“免禮吧。”衡帝伸手往上擡了一下。
“謝聖上。”雲松青撤回膝蓋,一個沒注意踩到了裙角。
趙觀棋眼明手快地出手扶了她一把,不至于讓她第一次面聖就因為摔個狗吃屎而丢臉。
雲松青十分感恩地望了他一眼,就差沒把“恩公”兩個字喊出口了。
衡帝沉默地觀望着面前的一個相師和一個卦師,也不知道是察覺到了什麼,看到最後竟然微微點了好幾下頭,臉上還浮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
末了,衡帝正了正神色,問道:“你就是那個策反江湖殺手一起劫了王貴銀庫,還把錢全都撒給了京城百姓的丫頭?”
雲松青立即偏頭皺着眉無聲詢問趙觀棋,不是說好的聖上不會再追究這事兒嗎?怎麼上來就問啊?
趙觀棋彎了彎眼睛,沖她輕輕點頭,讓她不要擔心,如實回答便是。
看他這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雲松青緊繃的神經才微微放松,回話道:“回禀聖上,此事确實是微臣所為,王貴雖為京中富商,私下卻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他的那些錢,都是從無辜百姓手中搜刮來的,所以……微臣就做出了這種事。”
“你不必害怕,此事你做的對,朕不會怪你,更不會罰你,王貴所犯之事朕也會交由大理寺去查,定會還被他傷害過的無辜百姓一個公道,”衡帝話頭一轉,又道,“隻不過朕有一事很是好奇,想要問問雲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