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稚知道她很快趕到1502教室門口後哭笑不得,第二節課才開始,半小時之後再去也完全來得及。
“沒事兒,反正我在宿舍也是閑着。”
紀橙月捏着手機趴在走廊盡頭的窗口小聲講電話,剛才她的确沒想太多,半路上才意識到蕭遇現在應該還在上課。
暢銷書《小王子》中提過,“如果你下午四點鐘來,那麼從三點鐘開始我就感到幸福。”
現在紀橙月也是這樣的心情。
蕭遇就在旁邊的教室,彼此僅隔着一堵牆,不管是物理距離還是心理距離都讓人有貼近感和安心感。
縱使她隻能站在走廊裡,也絲毫不覺疲累辛苦,反而目之所及皆是雨天的浪漫。
本來說好給蕭遇送傘的是白稚,但他惦記着給紀橙月制造機會于是才由她代勞,蕭遇根本不知情。
現在紀橙月早早就到了,讓一個女孩子在門口等半天也不好,算了,白稚糾結半晌還是決定提前告知蕭遇。
“那個我臨時有點事不能給你送傘了,不過沒關系,紀橙月學妹已經帶着傘過去了。”
白稚其實今天根本沒有約會,純粹是受不了連續兩節哲學課的折磨逃課了。
他把給蕭遇的消息發出去後,立即把手機開啟了勿擾模式,生怕收到對方狂轟亂炸似的責罵。
管他呢,反正事兒都幹了,愛在地咋地。
白稚回宿舍正好跟炎律和周烨湊齊了一桌鬥地主,兄弟幾個撸起袖子開始吆五喝六地玩,嘻嘻哈哈沉浸在歡快的遊戲裡。
而蕭遇這邊,自從收到白稚的通知已經氣得臉都綠了。
他最近一直有意無意地躲着紀橙月,現在卻被白稚這個倒黴鬼破了功,氣得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罪魁禍首暴揍一頓。
紀橙月現在就在外面。
安靜冷清的走廊裡鴉雀無聲,連一個能坐的地方也沒有,她自己在做什麼?
現在距離下課還有半小時,蕭遇從沒感覺時間可以如此漫長,他不知怎麼了,明明心裡告訴自己是白稚的錯,他隻是被動的接受者,可卻抑制不住頻頻看手表的沖動。
秒針安靜挪動,一下一下撩撥心尖,他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摒棄雜念,專心聽講。但可笑的是,老教授的聲音像被窗外的疾風吹走了,落在他耳朵裡,全是支離破碎的字符。
蓦然,天空忽然沒征兆地炸出一聲驚雷,連閃電都沒有,頃刻安靜如斯的教室驟然炸了鍋。
尤其是膽小的女生不禁發出尖銳的驚呼,有的下意識就捂住了耳朵,關系好的朋友還僅僅抱作一團。
所有人都在看窗外惡劣加劇的風雨天,隻有蕭遇盯着右手邊緊閉的後門,眉尖微蹙,眼裡寫滿裹着糾結的憂慮,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煩躁。
筆在他手上一圈一圈旋轉,越來越快,最後“啪”一聲悶響落在了旁邊的筆記本上。
他無奈歎氣,終于還是坐不住了。
而走廊上的紀橙月,此刻正倚着牆壁捧着手機看關于設計類的科普視頻。
她怕發出聲音打擾别人上課,手機調成了靜音,因為看得太過專注,連蕭遇走到跟前都沒及時察覺。
“你怎麼來了?”
蕭遇明知故問,因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紀橙月被頭頂幽幽傳來的聲響吓得一個激靈,猛然擡頭,手裡的手機也差點脫離掌控。
待看清來人是誰,她惶恐的眼神頃刻轉為三月春水,又柔又亮,看的人心裡暖暖的。
“那個,白稚學長說你的傘被人順走了,他有事要忙,所以,所以讓我過來幫忙送傘。”
紀橙月沒想到蕭遇會提前出來,又驚又喜,說話不由磕磕絆絆,神色一如之前看到他時那麼明媚,“你怎麼提前出來了?”
他怎麼提前出來了?
蕭遇自己也想知道。
他罕見舉手跟老教授請示,謊稱自己想去洗手間。
紀橙月來得匆忙,她長發也沒紮,就那麼柔柔披散在肩頭,雨打濕的額發還沒幹透,像洗完澡來不及擦幹一樣,略有些懵懂的狼狽,還有點,可愛。
“你回去吧。”
蕭遇不想她繼續等,走廊裡又冷又潮,她穿得也單薄,再呆下去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那你怎麼辦?我隻帶了一把傘。”
紀橙月有些失望,連帶說話都有點悶悶的低沉,“我,白來一趟?”
她的本意是自己冒着風雨來都來了,怎麼也得把人接回去。
但這話聽在蕭遇耳朵裡,卻莫名有點好笑。
不白來一趟難道還要讨點獎賞?
蕭遇心底那點無端的煩躁随着紀橙月呆愣地反問蓦然消散,許多自我拉扯的情緒好像也跑光了,一直微蹙的眉尖又恢複了平靜舒展。
“那怎麼才算不白來?”
他扪心自問自己真是好意,不想太過勞累别人,尤其對方還是女孩子。
紀橙月看他臉色緩和,聲音夾雜着幾不可聞的揶揄,她的心情瞬間跟着回暖,理所當然道:“當然是送你回去啊!”
剛才蕭遇還繃着心弦不想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但現在真有點忍不住想笑,他一直無法理解,紀橙月對他的期待和追逐,仿佛隻要在他身邊就會感覺很幸福。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神深邃困惑,一個目光炙熱深情,他們誰也沒有說話,時間無限延長,仿佛陷入了某種沉默地拉扯中。
直到一聲帶着閃電的悶雷再次當空炸裂,紀橙月沒有防備,這次真被吓到了,下意識捂着耳朵瑟縮進了蕭遇胸前,因為太多慌亂,頭頂還不小心磕到了蕭遇的下巴。
裹挾着果木花香的洗發水味道頃刻溢滿蕭遇的鼻腔,他們之間并沒有貼近,隻是堪堪挨着,但他還是察覺到了紀橙月的顫抖。
大概過了幾十秒,她才慢慢舒緩過來,意識到自己有投懷送抱的嫌疑,馬上後退一步跟對方拉開了安全距離。
“不好意思,剛才那聲雷太突然了。”
紀橙月起初的确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但後來卻着實感受到了蕭遇懷抱的溫暖。
雖然那并不能稱之為擁抱,卻足以讓她臉頰泛紅,小鹿亂撞。他身上幽微冷冽的香水味是她從未聞到過的淡然。
“快下課了,你趕緊回去吧。”
紀橙月有點不好意思看蕭遇的眼睛,随手撩了撩耳際的頭發,顧左右而言他。為了強裝鎮定,她勉力克制住了想絞手指的小習慣。
然而蕭遇将她所有的小動作已盡數看在眼裡,他見過她跟人自來熟時的熱切寒暄、見過她勇敢告白時的坦率自信、也看過她為了赢得輪滑比賽拼盡全力的肆意灑脫……
如今紅着臉不敢看人的羞赧模樣,還是第一次見,怪有意思的。
蕭遇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往教室走去。
就在他到門口快要進去時,又蓦然止步轉身,迎着紀橙月來不及收回的熱切目光,悠然開口:“你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