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粟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席則收起手機,提第二個要求,“你家公寓的密碼,能不能換一個?”
“……好。”
席則倒意外了,“這麼痛快?”
應粟本來就是要清理幹淨與傅斯禮有關的一切的,之所以忘記換掉密碼,是因為她大多數都指紋解鎖。
“你下次過來,錄個指紋進去。”
席則驚喜地揚眉,“下次能是今晚嗎?”
這小兔崽子,真會蹬鼻子上臉。
應粟冷淡地睨他,警告的眼神,“你今天得寸進尺的份額已經用完了,快滾。”
“好好好,我滾了。”席則見好就收,他撐起傘,笑着站起身,“姐姐,開車小心。”
應粟在他走後,又坐在原地抽了四五根煙,才啟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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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則回到宿舍的時候,舍友滕凡還在呼呼大睡。
公寓樓本來都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間,席則偶爾住校,其餘兩人都是富少,從哪上學從哪買房。一個就是蔣聿,家裡開唱片公司的,一個是焦時嘉,父母都從事音樂制作,是業界鼎鼎有名的大佬。
外界常有人言,東霖音樂學院是藝術家的聖殿,也是富家子弟的遊樂園。
因為這個學校學費高昂,一年27萬,普通人根本承擔不起,而且玩音樂本身就燒錢,一般家庭的孩子走不了這條路。
所以,霖音幾乎彙聚了東霖市所有不學無術但有藝術細胞的二代子弟們。
滕凡是他們這一屆的一個例外,他出身平凡,毫無背景,是全憑運氣和實力進來的。
入學以來,他一直比常人更刻苦,從不缺席任何課程,每天都教室-琴房-圖書館-宿舍四點一線,飯都直接從食堂打包回宿舍,标配就是兩個饅頭就着從老家帶來的鹹菜和豆醬。床底還堆滿成箱的袋裝方便面,是超市裡最便宜的促銷款。
他們四個隻入學時完整在宿舍見過一面,蔣聿和焦時嘉看不上滕凡身上那窮酸樣,敷衍地打過招呼後就把他當成了透明人,連微信都沒加。
席則這裡沒有階級差,他交友看實力。蔣聿和焦時嘉雖然一身富家少爺的臭調性,但生于音樂世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一個精通所有打擊樂器,一個擅鍵盤樂器,他們在音樂上的理念也志同道合,很快就自發組成了一個地下樂隊。蔣聿是鼓手,焦時嘉是鍵盤手,席則是吉他手和主唱,隊裡還有一個貝斯手,是女生,隔壁東霖大學的校花。
席則招進來的,一古典舞小仙女,被譽為人間初戀,清純乖巧的外表下藏着顆玩搖滾的心,貝斯彈得賊牛逼。
他們幾人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工作室,所有音樂設備都是國内外最頂尖的,經常聚一起寫歌、搞創作。
有時候寫曲子能熬到淩晨三四點,女孩有門禁通常走得早,剩下蔣聿和焦時嘉就随便在工作室找個沙發一癱。席則不跟他們擠,從學校小道後門翻牆回去,宿管早就被他收買了,留了把鑰匙給他。
因此他和滕凡難免打交道,兩人稍微熟絡些。
滕凡鋼琴彈得好,隻是他們樂隊不缺鋼琴家,不然也會有他一席之地。
而且席則欣賞勤奮努力的人,所以平常會多關照滕凡一些。
不是經濟上的關照,是人際交往的關照。
滕凡在學校算是異類,獨來獨往,遭人排擠。籃球課席則會以宿舍戰名義拉他一起打球,音樂賞析課談到鋼琴師他會主動找他聊音樂,鋼琴課布置合奏曲任務時,席則也會拉他組隊。
他對滕凡的态度就是對其他學生釋放的信号。
席則是這一屆新生的人氣王,文化課和藝術課雙科第一,全額獎學金被校長親自登門‘請’進來的,精通國内外16種樂器,尤擅電吉他,17歲斬獲國際吉他大賽GFA青年組的冠軍,其超絕天賦和登峰造極的精湛表演震驚整個歐洲樂壇,也使他被冠以天才之名,在國内聲名大噪。
榮耀歸國後,無數媒體和音樂公司蜂擁而至,開出一系列驚人條件,想把他打造成炙手可熱的明星,沖擊頂流,一步登天。對于音樂人來說,這可能是他們夢寐以求卻一輩子望塵莫及的終點。
而席則,年僅17歲,就已經站在了起點上。
但最令人震驚的是,他親手放棄了這條捷徑,抵抗住了外界所有誘惑,金錢、名利、聲望唾手可棄。
他重新回歸校園,如萬千莘莘學子一樣,備戰高三,踏實高考,回歸平凡。
就當所有人惋惜他泯然衆人,身上光環漸漸消失時,一年後他又以市狀元的身份重新殺回大衆視野。
這世上缺天才嗎?
不缺。
但席則,是天才中的天才。
别人竭盡全力、奮力追逐的,高考前途也好,音樂夢想也罷,他似乎憑着‘天賦’二字唾手可得。
羨慕、嫉妒乃至憤恨都沒用,他站在哪,哪就是金字塔頂端。
就這樣,他攜帶着一身光環和傳奇走進了東霖音樂學院。
少年孤傲天才的神秘面紗被揭開,無數仰慕者和窺探者趨之若鹜。
這時,他們才發現——
靠!這麼牛逼的人竟然還長了張這麼牛逼的臉!
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扇門!
于是,天才的稱号外,他又多了一項頭銜——校草。
大學城裡,論顔值,隻有隔壁學校的祁司煜能與他分庭抗禮。
可惜的是,席則空長了一張很會玩的渣男臉,為人卻清傲冷淡的很。可能是藝術家的通病,也是天才的風骨,人家不屑與凡人為伍。開學半個學期,給他留言的表白牆刷爆,教室塞的紙條和禮物能裝滿一卡車,更有膽大者直接堵門給他遞房間号,他全程睬都不睬,隻丢給對方一個看垃圾的眼神。
臉上就差寫着“莫挨老子”四個字,清冷禁欲到直接由“少女的夢中情人”淪為“少女心粉碎機”。
唯一能近他身的女孩就是他們樂隊裡的貝斯手小仙女,但人家有男朋友,兩人是純粹的音樂知己。
席則對男生也不熱情,他交友門檻高,玩得好的也就蔣聿和焦時嘉。
而他對舍友滕凡的偶爾關照,便足夠讓人多注意滕凡幾分,不至于把他排擠為邊緣人。
但他大多時候,還是習慣一個人,冷冷淡淡的,眉眼總透着陰郁又薄涼的厭世感,對什麼事都不熱衷,也沒人能走進他的心裡。
他生活裡隻有學習和音樂。
一個,孤獨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