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香灰擦着他白皙的脖頸疾射而過,穹靈送出右手推擋風儀的掌擊,兩人側身錯過。他面露不解,驚訝問道:“你要殺我,為何?”
“為何?你誘惑趙家獻祭女兒,難道你好無辜不成!”風儀瞪着他,兇狠地罵道,但也為适才的魯莽懊悔,萬一真失手殺了他,哪裡還有人能告訴她出去之法。
穹靈錯愕了片刻,幽幽說道:“道長很沒道理,我既沒聽說過什麼老什子趙家,更沒誘惑過人,被困在方寸之地兩千年,難道我不委屈麼?”
一腳點在鐵鍊上,借力後退丈餘,風儀重又打量了他一眼,墨發披肩,面如美玉,眼颦如水。但巧言令色,風儀給他這段話作出結論。
不知她幹嘛以那種鄙夷的眼光掃視自己,穹靈問道:“道長相信世間有神仙存在嗎?”
她不信,當然堅決地搖頭,難道要兜售他是神明那一套理論,好讓自己為他所用嗎,呸,休想!
“我不過平平凡凡一道士,大約也就相貌尚可罷……”
嗯?怎麼跳過了神仙與道士的轉場話術。她還要尋窈窕以及離開這裡的辦法,沒有時間聽他厚臉皮地吹噓皮相之美,便打斷他道:“那麼請問這位道長,可知如何離開長生殿?”
穹靈則死皮賴臉地回答:“要得先救我才行呢。”
救?她才不要被一個活了兩千年的老怪物脅迫!風儀陰恻恻地笑出了聲,仿佛在說:或者打到你求饒也行呢!
穹靈還在為她不合時宜的笑堕雲霧中,風儀一掌已推至他面門。料到他會出右臂格擋,兩腕相交時,她立時反轉手腕脫離格擋,騰空翻身,寬大袖袍遮着指尖從他喉間劃過。
後撤半步,穹靈躲過封喉之舉,右手指腹挑過風儀袖袍,拿住她的小臂後扯。
風儀幾乎被這股大力拽進他的懷裡,但也就着這股力道,一個轉身抽出右手,順勢按壓在他的臂膀上,惶急之下,左手卻無處安放,隻能堂而皇之地摸上了他的胸膛。
這一撲,他倆一個疊一個地齊齊倒在鋪着描金秀鳳紅喜被的床榻上。
兩人都被這始料不及的突發狀況吓得僵直了身體,大紅喜帳裡,四目相對,兩張臉紅成一片,一絲黏膩情緒陡然蕩漾開來。
咦,什麼東西硬硬的!
風儀迷惘過後,雙手陡然在穹靈胸前舞動起來,去扒他的衣衫。穹靈的身體僵直的不能再僵再直了,他霞光滿面,呼吸急促,喉頭滾動數次依然發緊,連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局促得一雙眼睛不知要往哪裡看,兩隻手也不知要往哪裡抓。
三兩下拔開衣衫,一顆五光十色的圓潤珠子随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上下下,滑來滑去。細細瞧着,内中光彩變幻,正像日光射進深湖,表層水綠,再蔥綠,再松綠以至螺青,且時而如暴風拂過,大浪滔天,各色顔色舞蕩交融,很有意趣兒。
乍然間,一股血流直沖腦際,珠子!趙大有口中長生殿供奉有一顆珠子,東海之濱也有一顆,可這珠子她脖子裡也挂着一顆。
她的母親,東極王妃月無際來自東海之濱的嗣月族,風儀的珠子自然也來源于東海之濱。
趙大有自作聰明地隐瞞了他認為不重要的信息,甚至在某些地方說了謊,什麼趙家,分明就是嗣月族。一個小謊卻偏偏是整個事件最核心的部分,真不知是他一招不慎,還是風儀黴運沖天。
不過也不怪他不敢詳說,青陽國東部二十六鎮,最有權利的人是東極王,他怎敢妄議王妃母族。他有句話說的不錯,進入長生殿确實得兩顆珠子遙相呼應,光補足陣法殘缺還不行,老道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那老不死的瞎忙活十年,她卻輕而易舉地來到此地,不管是黴運還是好運,風儀頓時都好受許多。
發覺姿态不雅,将穹靈敞開的衣襟潇灑拽緊,将珠子遮好,最後才故作從容地坐直身體。
臉上紅雲半消,春色三分,兩分嬌羞,一分驕矜。
“你怎麼到的這裡?”
聽到此問,穹靈眸光一暗,如黑沉沉的潭水,他道:“我若說,我一覺醒來就被困在這麼個地方了,道長可信?”
一覺醒來就被困住了,說來離奇,說書人嘴裡的故事一般怪異,但風儀真的會信,她不正是一睜眼,已經在那座破敗的小院了。
見風儀點頭,知她已信,穹靈小聲嘀咕道:“我想,總有人會來救我的,這不,你來了。”
正哀歎兩人機遇相似,同病相憐,風儀根本沒聽清他胡言亂語些什麼,又問道:“你脖子裡挂的珠子哪來的?”
手按憑幾起身,穹靈一面低頭整理衣衫,一面啞着聲兒回話“機緣巧合所得,說出來你不信,它叫銀海,是神女的眼珠所化,你要嗎?”一面又暗罵自己沒出息。
風儀搖頭,她的珠子叫芳華,搖了一半有些後悔,又不好意思再去點頭,心中忖度:管他如何來的,我自個兒就有,幹嘛還要去貪心他的,現下時間緊迫,想了解更多回頭問母親就是,不跟他多做廢話。而他大約跟嗣月族有淵源......總之我離開時不能抛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