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更顫了,為神器有靈識、她身無縛雞之力而難堪,但凡它突然敲她一棍子,可就真完了。後怕歸後怕,事到如今,隻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我發現你了,為何還不出來?”風儀壯膽一吼,聲音并不大,卻能傳遍閣子,但除了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劈裡啪啦聲,依舊毫無聲息。
根本沒有實力鬥智鬥勇,她退步使後背與燭火相對,伸出右手往身後摸。隻能用這種笨法子啦,果然呼啦一聲,一柄白色拂塵自她背後迅疾地向上往閣頂竄飛。
它當真聰明,前有風儀後有燭火夾擊,左右又有雙臂等候,當然是一飛沖天。風儀逼出拂塵後,立刻跟随它的影蹤,飛身而上。
那拂塵靈性十足,與尋常法器不同,否則怎麼會生出躲藏在人背後的主意。
可歎它聰明至極,隻拿來躲避自個兒,就是不為她所用。
才追至閣頂,它已是調轉方向,略一矮身,壓低頭部,往東北面處掠去。這時風儀将将飛至閣頂,腳尖交錯點在一處橫梁上,急遽反轉身姿,翠鳥一般朝着獵物方向刺去。
而拂塵畢竟是神明遺留下來的神器,神力很足,風儀便是舍盡全身力氣,如此追了四五回,燭架也踢倒了兩排,還是差着毫厘才能追上。
檀香燒得已不足一指,這樣下去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風儀落地,僅僅松弛一息,那東西搗鬼的很,噌的一下,已又飛到她的背後藏起來了。
也許它無意傷人,風儀心頭略微一松:那現在是做什麼,躲貓貓嗎?可能是我把人家想壞了,它明明隻想和我玩耍罷,哎呀呀,那我真是個壞人了,受邀做客,竟然要砸了主人家的房。不過等一等,我好像不是受邀,是被擄進來的才對!
她不由大喝一聲:“你這拂塵淘氣的緊,我拿你沒法,隻是不知,你扯我進來作甚?”
問罷她頓了少頃,不見動靜後,又道:“扯我進門,又不相見,此地界詭異難懂,我難免要想你居心叵測,自然要動手的。實不相瞞,你再不現身,我可就不講禮儀,要火燒你老巢了。”
語氣甚為嚴厲,像學堂裡老夫子批評小學童一般,
此話未畢,便聽到身後有晃動的微響,一把翠玉做柄的拂塵已到風儀面前,它雖不能開口,但垂頭喪氣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可憐,風儀也軟下心來,聲調不知不覺緩和下來:“我知曉你孤單在此無數光景,寂寞的很,适才不過同我玩耍鬧着玩兒,但是我找你有正事呢,你瞧瞧那僅剩下半指的香。”
拂塵竟當真靈性非常,聽話兒飛旋到供桌前,瞧了一眼後又飛回風儀背後,好像再說:還能玩一會兒,再陪我玩一玩吧!
見識了它的靈性,曉得它可以溝通,便繼續說道:“你認識穹靈嗎?他讓我來找你,說你會釋放出足夠逃離這裡的靈力。你若願意幫忙,趁着檀香還燃着,咱們聯手,你出靈力,我畫……擺符陣,咱們攜手回到人世。”
拂塵聽此言,晃了晃身子,似乎為自己的淘氣感到羞赧,點着頭輕輕地碰着風儀脊背。
“好了,原諒你。”如同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她話語輕柔又慈愛。
好一頓安撫下,拂塵總算露出了頭,小奶狗似的盤旋到風儀跟前,拱了拱她的手心,算是答應風儀的合作了。
不知拂塵是什麼動物的毛發制成,沁潤油亮,乍看之下,簡直似寶石一般閃閃發光。手柄是用一整塊毫無瑕疵的青玉打磨而成,剔透種泛着清光,柄部低端刻着筆畫複雜的兩個字,風儀從未見過那樣的文字,自然也不認識。
迅速拿燃着的蠟燭擺好陣,一擡頭,那柄拂塵已準備就緒,默默地飄在陣中,拂塵輕擺發出泠然之聲,驟然間,在不大的閣子裡掀起狂風巨浪,真真是有道法無邊之氣象。
似知門外還有人需要進來,它分出一道靈力,将重逾千斤的大門撞得粉碎,外頭是打鬥正酣的兩隊人。
看上去是群毆,但穹靈本事大,所以準确說是單挑。他且戰且進,已抵達台階下,背靠浮沉閣,廣場上鋪滿一地白。
麻衣女隻剩兩三,一袖子掀翻,穹靈潇灑轉身往台階上走:“起陣!”
檀香燒得已近尾聲,風儀一手執香,默念一聲“起”,刹那間,陣法中靈力翻飛,随着垂直而上的煙氣直沖閣頂,這便是他們逃離的路。
穹靈一腳踏進閣中,另一隻腳卻倏地一沉,低頭一瞧,對上一張慘然的百面孔,她撲在地上,一雙手牢牢地抱住穹靈的腳踝。
扭頭一看,是那群為窈窕慶生的麻衣女,她們連城一排,一個挂一個地拖成一條長長的白練,像是不把人拖死在此便不能罷休一般,而那檀香怕是要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