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多年不曾畫符,手法有些生疏,兩人落的地方不太一樣。
“少年郎坐在我家院牆上做甚?”
穹靈還未來得及跳下牆頭,便被人抓了個現行,回頭一看,隻見問話之人是四十出頭的男子,身高八尺有餘,皮膚黝黑粗礫,一雙銅仁似的眼正炯炯有神地瞧着他。
“我......”他跳下牆頭,回頭張望,不見風儀的影子,一時有些慌亂,擺脫鎖鍊以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術法産生了懷疑。
看他有些做賊心虛,東極王一把抓住他堅實有力的手臂,心中一動:身形結實,臂力很足,身高更是比我還要高上半頭,是個當兵的好料子,就是有些莽,但莽有莽的好,可以沖鋒陷陣。
誰能想到,短短一息,這人就想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招兵。
“王爺,要拿下嗎?”他身後跟着一列羽衛,領頭的羽衛長俏聲問道。
之所以有此問,不過是往日出過許多相似之事,總有一些熱血少年欽慕東極王風采,從青陽國各地投奔而來從軍,但是這樣騎在牆頭上的還是第一次見,他們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爹爹。”
落地時,風儀被甩在了王府前道路對面的一棵高聳入雲的楊樹上,來不及近鄉情怯,眼前之人正是她的父親,人稱鎮東極的東極王。
此時她的情緒像一根棉線頭,輕輕一拽,拉出一長串的思念、慌亂、喜悅等複雜情感。父親瘦了,黑了,但還好健在。她的鼻子很酸,眼裡的淚水啪嗒啪嗒,像夏季裡的暴雨,落在土裡能砸出一個坑。
東極王聽到小貓一樣的呼喊,驚得一時不敢回頭,一雙手死死抓在穹靈小臂上,用力非常,若非穹靈暗暗運行靈力,怕是手臂要被他捏成三段。
許久許久,東極王終于明白不再是幻覺,等回頭看向女兒時,淚水早就淌了滿臉。
這樣的時刻,他不是将軍,不是東極王,隻是一個父親,一個丢了女兒十年、自責悔恨十年、恨不得戰死沙場來換回女兒的父親。
哭了又哭,笑了又笑,當年的幼女,今已亭亭玉立,父女終于團聚。
王府正廳裡,怎麼也瞧不夠女兒的東極王,不得不分心問一問出場便騎在自家牆頭上的少年,相貌英俊,人品端雅,不是俗物,投軍入伍是個不錯的選擇。風儀隻介紹說是共曆艱險的道友。
抹了淚,東極王慈愛地抱怨道:“這些年都去了哪裡?為何沒有捎一封書信給爹爹。”
風儀從丫鬟手中接過手帕,邊給東極王淨面,邊笑呵呵地道:“扶風鎮的一個山上,爹爹莫要再傷心,女兒好得很,隻不過那山家管的嚴,輕易不給出門。”
東極王聽到扶風鎮三個字時,臉色變了幾變,風儀隻當父親是心疼難受,溫言安慰了一籮筐的話,這才把東極王哄得露出了笑臉。
“爹爹,娘她還好嗎?”
見父親臉色沉了幾分,風儀連忙勸慰:“爹爹又傷感了,娘她去落金城十年,肯定也是時時刻刻想念爹爹,所以,您就别難過了。”
東極王勉強笑了笑,妻女分别十年,怎能會不傷心呢。
“爹爹,我回家的路上聽說了一個關于東海之濱獻祭新娘的故事,好像和嗣月族有關,現在東海之濱歸屬爹爹管轄,您了解這個事情嗎?我記得娘來自嗣月族,可惜我離家的時候還小,并不能立刻判定那件事情的真僞。”
廳外傳來一陣嘲哳,一位老嫲嫲闖進來給風儀行跪拜大禮,自稱是舊年照顧風儀起居的玉黎嫲嫲。
風儀失蹤時八歲,早就記事,很快就欣喜地想起玉黎嫲嫲來了,來自母族嗣月族。她以為玉黎嫲嫲跟随母親去了落金城,沒想到竟留在了王府。王府的下人換了許多,還能見到兒時親密的嫲嫲,怎能會不高興。
啪!
一盞茶碗被摔在玉黎嫲嫲跟前,東極王憤怒至極的咆哮,打斷了主仆相擁的溫馨畫面。
“滾!離開王府,離開東域,讓本王知道你還在東域,定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