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接過話,白恒道:“小時候咱們是喊叫彼此名字的,像今日這般殿下來郡主去的不曾有過,不若還同舊時一般的好。”
這時東極王接到信兒從軍中回府,穹靈聽見動靜率先支起腿往外迎,他甩開袖子邊走邊哀婉地看上風儀一眼,調笑着道:“同舊時一般的好。”
也不知舊時有多好,要這麼顯擺。
舊時的好倒不見得很好,不過幼年時光無憂無慮,事事驚奇,人人可愛,成年後為瑣事煩擾,顯得人人可恨起來,人便容易遙想當面的無憂無慮,沒來由地美化往事,豈知當下之人當下之事,也是來年的追憶。
東極王府的平靜如白恒所言,在冬月時被打破了。
宣明帝甫一接到消息,随即便派出大監帶着旨意,日夜兼程地趕了來,皇帝皇後仁愛,專程派人慰問郡主,并賜了風儀封号——栖梧郡主,另憂心東極王妃思女心切,盼郡主早日啟程前往落金城團聚。
因為皇帝的出爾反爾,導緻最為衷心的東極王以妻女為質,才令郡主被人擄走,如今人才尋回,竟又馬不停蹄地下旨,要人父女分離。若真的憂心王妃挂念女兒,何不放王妃回天幕城,好讓她與丈夫女兒團聚。
但一番說辭情肯意切 ,東極王感動得天衣無縫,兩相做戲,互不戳穿。
宣旨大監明日便啟程回京複命,行程上顯得過于匆忙,他倒說了一大場來為陛下開解,來掩蓋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處,東極王妻子遠在京城,也隻能配合演戲。
幸而前番有白恒的求助借口可以敷衍,既然要懲斃妖邪,那麼自要選個黃道吉日,一通折騰下來,總能推遲個十天八天再啟程。
于大監來說,璟王深得君心,如今雖然叛逆,非要自請離京,但陛下一直為他保留太子之位,招他回京也是早晚的事兒,既然此事是璟王開口,他自然沒有話說,反正他們保證二十天後身在京城王府,否則按謀反罪論處。
一番熱忱的客套寒暄後,晚宴上觥籌交錯,直鬧到亥正,賓主盡歡。
宴席散後,子時一刻,歇在瀾安院的大監雅興正濃,提筆作畫時,突然擡頭盯向門外,俄爾,迅速往房門處走去,怒喝:”誰!“
吱呀,房門被推開。
“大監為何如此緊張,難不成還害怕有賊人夜探将軍府邸,謀财害命不成!”
宣旨大監文瀾瞧清來人後,趕忙俯身行禮,驚道:“璟王殿下,您怎麼在這裡?不是病了嗎?”
“是啊,可惜也未見我慈愛的父皇慰問我,真是傷心!”白恒邊說,邊邁着悠閑的步子朝着桌案走去,瞄了一眼桌上的畫軸,寒氣在俊俏的臉上蔓延。
文瀾臉上堆笑,心中不住腹诽:您怎麼還委屈上了呢!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殿下這就誤會陛下了,您不知道,前些日子陛下還念叨您呢。”
“大監,你覺得白芷城如何?”
“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可是父皇還是沒有派人來詢問我的傷情,你說,他想不想把我接回京城養病呢!”
文瀾掩嘴一笑:“奴婢回京途中路過白芷城,真是山窮水惡,山上那起子修道之人又總是打打殺殺,您憂思成疾,相信陛下很快就會下旨,接您回京養身子的!”
藩王無诏不得回京,偏偏白恒一個月前以身體不适為由,拒了皇帝邀他回京過新年的旨意,想要反悔,隻能賣乖低頭。
“知道這畫先遞給誰嗎?”白恒挑眉問道。
“這......”文瀾揣着明白裝糊塗。
也不怪他,他奉命行事,被白恒阻撓,不能帶着郡主一起回皇城,先拿幅畫回去交差,一來證明東極王确實找到了女兒,二來也可防止他日王府送個冒牌貨去平金城。私自先拿給王妃看,怎麼也不合規矩。
白恒手指臨空點了點他,“王妃思女心切!”
“奴婢明白!”有了璟王的金口玉言,文瀾爽快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