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血液流失過多,身子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青年緩緩滑落,跌坐在地上。
濕軟泥土嵌入指尖,髒了手掌,軟膩、有倒刺的舌面舔過兩個紅豔的血洞,卷走滲出來的幾滴血液,又帶起一片輕顫。
“唔……”就算貓再怎麼溫柔,受傷流血到底還是疼的。
他肩膀上的貓爪沉且力度大,他覺得自己被一種快要把自己揉碎的力度“釘”在觸手上。
黑暗中一點動靜都會變得異常清晰,他的耳邊接連不斷地響起摩擦地面的窸窣,往後是窒息的巢穴,往前是裹人的皮毛。
被啃食的痛楚連綿不絕,卻又不單是難忍的疼痛,還有些許被淹沒的酥癢。
于祈安咬住嘴唇将所有哼聲咽下,淚水撲簌而下,在暗處卻泛出一片晶瑩。
可最終,他也隻能按照貓的意圖,挺着脊背,舒展身軀,引頸受戮般的将修長的脖頸露出。
他擡着手腕往外做了個推的動作,抖着聲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與平常無異,可又确确實實地帶上了某種類似于被打濕後的軟潤。
“呆呆……足夠了嗎?”
這種獵物在有意掙紮抗拒,卻又任人宰割的感覺,在極大程度上刺激到貓的神經,模糊成灰色調的觸手繭裡,貓用紅色與金色交映生輝的眼眸一寸一寸地掃視着、舔舐着。
——黏膩、濕冷又陰暗潮悶。
無法逃脫,也無法逃離。
于祈安呼吸一滞,寒意萦繞着心髒。
可最終貓隻是低下頭,餍足地舔了舔自己撕咬破的脖頸,确保傷口處再無一絲血的味道,才讓觸手分開。
一縷陽光透進來,于祈安眨了眨模糊的雙眼,隔着一層水膜,隻覺得如夢方醒。
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映入眼簾,貓嘶啞低沉的聲音近在咫尺:“喵,我扶你起來,接下來就坐我、背上吧。”
于祈安彎指擦去多餘的淚水,用青紫一片的手臂攏住不成樣子的衣服,泛紅的眼睛裡暈開一抹無奈:“唯一一件衣服都被你撕爛了。”
貓做好了自己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他眼底的紅色徹底褪去,收回爪子假裝乖巧的舔毛,但一聲不吭,也不敢和于祈安對上視線。
哎,這躲躲閃閃的模樣,一看就是心虛了。
于祈安隻能湊合着将破布條穿好,盼着快點到達人類基地,他好找件合适的衣服穿。
想到這裡,他擡眼:“你怎麼不變成人?是擔心沒有衣服穿嗎?”
貓:……
我要是變成人,還怎麼背你啊!!
還有衣服……貓有皮毛嗷,貓變成人,皮毛也不會消失的嗷!
……
随着時間的推移,明媚的陽光像是被吞噬了一樣,一點一點的變暗,櫻桃紅色的彩霞鋪滿天際,随後就是一片青藍色的過渡暈開雲霞。
長途跋涉、行至千裡。
拉高視線,從上空俯瞰,一堆黑色的螞蟻正在發黴的面包上爬行,它們直勾勾的奔向面包中間一塊尚且沒有長白毛的部位——人類的安全區。
夜幕伴随着寒冷呼嘯來臨,今天沒有星星,隻有一輪孤月高懸。
開始沙化的山丘上,成千上百輛綠皮車轟轟作響,還有一輛猶如長蛇的大列車橫跨了半座安全區。
那輛車上滿是寂靜,惶恐不安的人們雖然擔憂自己的命運,可他們并沒有肆意怒吼、辱罵地發洩,反而安靜的和死了一樣。
可能在他們眼裡,這座列車不是充滿希望的逃生要塞,倒更像是可移動的墳墓。
披着黑鬥篷的人站滿城樓,烏壓壓的一片,披着黃鬥篷的人站在城外,與黃沙融為一體。
人類一宿無眠,大屏幕前的監測員汗水如河流般淌下,污染,一片暗紅色的污染在湧來。
當一輪紅日浩浩蕩蕩地升起,遠處的地平線上,散發着污濁的黑影們正在緩緩推近。
“要來了。”馨蘭披着黃鬥篷站在外面,舉着望遠鏡叼着煙,滿不在乎地哼笑一聲。
于祈安被一位白發金眸,黃黑衣服的男子抱着,一步一步地墜在最後面,跟着那堆黑影往人類那邊走去。
“不妙啊。”于祈安揪着一縷散落的黑發,神色凝重:“得想辦法轉移一下祂們的注意。”
“我的血液是不是很有吸引力?”他的眼角上揚,語氣輕柔,可說出來的話讓貓覺得很不中聽。
他感覺人類在打什麼不對勁的主意,于是他謹慎的回答道:“或許可能大概?”
“哦?”于祈安沉吟着往後靠,把腦袋枕到男子的肩膀處,側眸笑着,忽然提到了一個和整件事不搭邊的話題。
“呆呆,你跑得過祂們吧,我教你放風筝怎麼樣?”
“你要做什麼喵?”貓的頭發突然炸起,小動物似的預警在滴滴響起,他覺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