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尾道：“我找到他後隻顧着帶他往回趕，這些并未問過。他一路上倒是一直說話，說的都是破廟裡那些人，他說那些人練的功法像是南邊來的，說南邊有個明月堂，不是什麼門派，而是一個專門教人學功夫的學堂，那些人的功法路數和明月堂的路數很像。”

“明月堂……”李青棠喃喃道，“這個地方我知道，師哥說北陽南月，北方的陽春門，南邊的明月堂，一個以陽春白雪為最高絕學，一個以清風明月為處事之道，又有春雪破江和風|月無邊遙遙相對，還說明月堂雖是教授武學的學堂，内裡卻大有文章。”

“嗯，沒錯，杜熙還說來接頭的人似乎是個有身份的，那些蒙面人見了他全都跪下來，一動不敢動，甚至那人還舉起了劍作勢要殺為首的蒙面人。他們還有專門運送屍體的闆車，奇怪的是屍體運走後這些人并沒有急着離開，還在破廟裡。”

李青棠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那些百姓們說的妻兒老小也不知所蹤。”

翌日天蒙蒙亮李景谌便精神百倍地在院裡耍花劍了，他一招一式有模有樣，随侍們早早起來收拾，那些百姓也已起身。

鳥雀聲傳來，李青棠隻覺兩鬓生疼，這一夜她幾乎無眠，比她更無眠的是許司一、紅尾和杜熙。

杜熙從帳子裡先出，稍稍動動身子便開始收拾帳子，李青棠往外走了幾步，吹着晨風試圖讓自己醒來，又尋着水源打來清水供四人盥洗，清涼的河水讓她頓時清醒不少。

“昨夜睡得不好？”李景谌精氣神十足，還有心思問李青棠。

李青棠點點頭，打了個哈欠說到：“昨夜不知怎麼，就是睡不着，前半夜擔心杜熙回不來，後半夜醒醒睡睡，混沌的很，覺得做了一夜噩夢，今早醒來渾身難受。”

“杜熙？那不是回來了嘛，依我說你就是嬌慣的睡不慣帳篷，讓你睡屋裡你非要大發聖人之心，不過話說回來了，你一個山野長大的丫頭居然會睡不慣帳篷，好笑。”

李青棠還打算和李景谌這麼說兩句，也好讓自己動動腦筋再清醒些，那邊蕭文廣走來問杜熙：“杜熙幾時回來的？昨夜不見你，你們姑娘可好生惦記。”

于是目光又被吸引到這一處。

杜熙已收好三頂帳篷，許司一盥洗完到馬車上補眠時他才開始盥洗，這個時候臉上的水珠剛擦幹：“回将軍，子時後了。”

“哦？這麼晚，可是遇上了什麼事？”

杜熙道：“不算是，到破廟将幹糧放下後見那裡破舊雜亂，那些人都不像是好行動做活計的，便幫着收拾裡一通，忘了時辰，後往回趕，夜路不好走，才慢了。”

蕭文廣拍拍杜熙的肩頭，笑說：“往後還是記着些時辰好，你是真沒看見，你們姑娘急的恨不得親自找你去，這也就是你，若是換做紅尾姑娘，她早跑去了，要會騎馬她也一定一路疾馳。”

李青棠微微蹙眉，她不喜歡蕭文廣這些話，這分明有些挑撥的意味，沖着杜寒英都好解釋，甥女婿用來調侃沒什麼，可不知怎麼若這個舅舅的身份放在蕭文廣身上，李青棠又覺得這些話很不合時宜，不該是蕭文廣會說出口的。

李青棠打算上前去将杜熙開脫出來，才要邁腳，就聽杜熙說：“将軍說的是，屬下記住了，再不會有下一次。”

蕭文廣收拾自己的東西去，李景谌也回屋裡不隻是用早飯還是做什麼，李青棠才有機會單獨和杜熙說話。

“疼嗎？”

杜熙搖搖頭：“姑娘不必擔心，屬下一切都好，許大夫用的都是上好的藥，不幾日就好了。再說早些年跟公子外出也受過傷，與之相比，這沒什麼。”

李青棠帶着杜熙和紅尾往地頭走，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在散步一般。

廣袤的田地，清爽的春風，李青棠問杜熙：“你在土洞裡等什麼？你從前受過傷就該知道的，在那裡等一夜失血過多就能緻你死亡，蕭将軍說的不錯，你不是紅尾，我不會為了你策馬疾馳。”

李青棠站在杜熙前面，背對着他，清風過耳，杜熙的話也落在她耳朵裡：“回姑娘的話，臨行前我家公子曾對屬下說，姑娘與他萬般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重情重義，不論身份來處，隻要這個人曾真心為她，她便能給予同樣的情義。屬下昨夜在土洞裡并非不想活，而是在等紅尾姑娘，在等姑娘您。”

李青棠轉身，杜熙拱手彎腰，李青棠隻看到他的頭頂和雙肩，她又想起花山那日，厚厚的積雪落在杜寒英的雙肩，後來他就是如今日之杜熙一般一次次堅定地說站在她這一邊。

有些可笑，然她雙眼漸漸模糊，昨日的落淚是虛假至極，今日朦胧是不知名的難過和歡喜，是的，她歡喜。

杜寒英說的一點不錯，隻憑杜熙這幾日來為她做的事，她就能像救紅尾一般策馬疾馳，足夠了。

“杜熙，或許你家公子與我隻是各取所需，但你在我這裡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