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過小小女子,竟然敢這樣大放厥詞!實在荒謬!”為首那人大聲呵斥道,“倒是你這不知禮數的女人,才應當從宗祠滾出去!”
虞思不欲與他分辨,隻對着身後的護衛比了個手勢,身披盔甲的兵士便上前來直接架着那人丢到門外去。
眼看着為首那人如何掙紮都無果被狼狽丢出,剩下那幾人面面相觑,紛紛露出順從神色來。
“三叔公年老昏聩,還請太傅原諒他胡言亂語……”其中一人上前來對着虞思客客氣氣說道,“說來今日我等也是聽說太傅回來,特地來拜見太傅的。”
“呵,是麼?”虞思看着這人,一時間倒是想不起來他姓甚名誰,隻記得那時候他也是跟在虞衡身後的,“我還以為你們是為虞衡而來。”
這話叫剩下這幾人一時間也難以招架,隻尴尬地對視了幾眼,沉默不語了。
“我為太傅,手握家主私印寶印,便能進宗祠,以家主之名發号施令,你們不得有違抗,請務必記得清楚明白。”虞思看着他們,“先前你們與虞衡狼狽為奸,陷整個虞氏于不義,把你們逐出虞氏,是我這個家主為了虞氏将來必須要做的事情!多年來你們占盡好處,卻不懂得感恩,不修德行,故而才會被逐出宗族。這并非是我要特地針對你們,而是你們自作自受。”說完,她隻再看了眼身後護衛,不再與他們多言語。
“可……太傅……”那些人還想說什麼,但虞思身後的護衛已經把他們都架起來拖着往外走了。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面充滿了他們的鬼哭狼嚎和聲聲哀求。
虞思不為所動,隻漠然看着他們都被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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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梁與部曲督這些在虞氏多年的人看着這一幕,頓覺背後冷汗涔涔。
他們相互之間交換了眼色,最後都沉默下來,隻慶幸自己沒有倚老賣老擺出什麼架子。
他們也更清楚認識到一個事實:他們需要把虞思隻看作是位居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而不去想她原本隻是出生虞氏的女孩兒。他們見到郡守時候尚且要低頭,見到帝師難道不應該更恭敬一些麼?
他們也忍不住悄悄去打量虞思,她面上神色冷漠,叫他們想起當年還在帝京時候的老家主虞徹。
心思浮動之時,他們又聽到虞思向一路護衛她到此的軍司馬詢問在宗祠周圍安置人手的事情。
明日會是一場大戰。
虞衡必定不會束手就擒,他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主之位被人奪走。
這時他們突然想起了喬氏——但僅僅隻敢想一想,卻什麼都不敢去問也不敢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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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似乎過得格外快一些。。
天際發白時候,各處人馬按照虞思的吩咐在晨光中四散而去。
虞思揉了揉眉心,便就在廂房中和衣而卧。
她感覺到疲乏,卻又沒有困意。
她便靠在榻上閉着眼睛,她在想——今日她就會和喬氏見面,喬氏會與她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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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中。
寶慧早早兒起身,一面叫小丫頭們準備熱水供喬氏稍後洗漱,一面又叫人去廚房準備早飯。
吹了一夜北風,院子裡面有枯草樹枝落淩亂落在地上。
掃撒的小丫鬟們拿着掃把趁着這會兒沒有人,快速清理着這些殘枝。
寶慧在院子四處轉了一圈,見如往常一般沒有别的事情,便安心回自己屋子裡面去喝水,再啃兩個餅墊肚子。才吃了半個餅,外面一個小丫頭扒在門上對着她揮手:“寶慧姐姐,你娘親讓人帶話過來,說你哥哥回來啦!”
“嗯?”寶慧愣了愣,臉上先露出喜悅神色,“我知道了,多謝你來傳信!”
小丫頭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說道:“你娘親還說,叫你回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等會就回去。”寶慧找了個碎銀塞給小丫頭,“姐姐多謝你幫忙傳話,拿着吧!”
小丫頭接了碎銀,笑嘻嘻地走開了。
寶慧放下手裡沒吃完的餅,看着小丫頭的背影,心中忽地覺得憂慮。
她的兄長回來了,那麼虞思也應當回來了。
喬氏和虞衡……他們對她有那麼多謀算,不知她是否有準備?
正是心緒煩亂時候,外面又一個小丫頭跑過來,急匆匆道:“寶慧姐姐,夫人叫你過去呢!”
寶慧收起了沒吃完的餅站起身,向那小丫頭勉力笑了笑,道:“我這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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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氏一夜未眠,早早聽到外面的動靜,又見天亮,索性就起了身,倒是比平常起得早了大半個時辰。
寶慧進到屋子裡面服侍喬氏洗漱更衣又梳了頭,溫聲問她是否這會兒便用早飯。
“随便吃些軟和的就行了。”喬氏覺得沒什麼胃口,她隻想到被人接走的衛氏,還有虞思,便覺得整個人都坐立難安。
寶慧便先叫小丫頭去催一催廚房,讓他們早些送早飯過來,然後便向喬氏說了要回家看一看的事情。
“我母親一大早叫人來找我。”寶慧看着喬氏神色,“說我哥哥回來了,叫我回去一趟。”
喬氏倏地擡頭看向了寶慧,她意識到了什麼:“你哥哥回來了,那思兒也回來了?她在府中麼?”
“奴婢不知。”寶慧低眉順眼道。
“你——”喬氏想要問什麼,卻又不知能如何開口,她整張臉都變得蒼白起來,她踟蹰了好久,忽地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她會知道府中的事情嗎?”
寶慧當然知道喬氏所指是什麼,她抿了下嘴唇,轉身把屋子裡面的小丫頭都趕了出去,然後在喬氏面前跪了下來:“夫人……姑娘與夫人是這世上最親的母女關系,夫人最應當信任的,應當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