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了一個男人,迅速走了過來,擋在初禾前面。像大山似地站在那兒,成為了保護她的一道堅硬的屏障。
蔡阿姨和男醫生、以及那對夫妻看到有人來也都頓住了。
那位丈夫看到又來了一個人高馬大,看着就不是很好惹的男人,瞬間變得不怎麼嚣張了,臉色由紅變白再變綠,差點湊齊三原色,成為小學美術老師的課堂幻燈片。
陳初禾從他進來眼睛就瞪大了,看到他這位無辜人士竟然如此近距離接觸暴力現場,她立馬上前拉住他,怕他被誤傷,然後憤怒地瞪着那位丈夫——頗有種你要是敢打我男人,信不信我幹死你的氣場!
陳言澤低頭,瞧着她挽住自己的手臂,臉上一副護犢子的神情,他心裡頓時湧上一股說不太上來的感覺。
最後那對夫妻眼瞧着寡不敵衆,罵罵咧咧走了。
陳初禾也陳言澤離開了診所。
天空陰沉沉的,白雲塗上了水墨色,空氣裡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潮濕味。
診所門口,初禾側頭看着他,發覺他臉色不是很好:“你怎麼了?剛才傷着了?”
“沒有,”陳言澤堅決否認,“走吧,我訂好了位置,現在過去就可以了。”
初禾抿着唇看他,一動不動。随後,她踮起腳,伸手摸上他額頭。
“你好像……發燒了吧?”
“沒有,”陳言澤斬釘截鐵,然後往後退了一步,讓額頭離開她的手掌,“快走吧,過會兒車就多了。”
陳初禾氣笑了,他現在這個表情分明是在撒謊。
跟他談過四年戀愛,這點東西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還吃什麼飯啊?”陳初禾拉着他就朝路邊走,招手打了一輛車,不遠處一輛出租車立刻打了轉向燈,朝他們這邊靠近。
然後她看向他,話語裡有些責備:“生病了就要先去醫院,況且你……”她欲言又止,頓了頓,偏頭望向出租車,“身體不好就更不能硬撐了。”
陳言澤看看她的側臉,又低頭看看她抓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沒說話,然後他不情不願地聽從了她的安排,被她強制塞進車後排。
關上車門,初禾跟司機說醫院的名字,車子開動了。
要去的醫院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不算遠,但也要十多分鐘,初禾一直忍不住觀察陳言澤的臉色,看他難不難受。
陳言澤左手撐頭,看着窗外,臉上既有生病的疲憊也可以明顯看出,心情不佳。
陳初禾往他那裡靠了靠,戳戳他:“你還好吧?”
陳言澤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情緒,淡淡地:“嗯,還行。”
“堅持堅持,馬上到醫院了。”說完,她又想起什麼,“可你明明知道自己發燒了,為什麼還不去醫院?”
“……”
陳言澤眼裡迎着車窗和車窗外的天空。
他一開始沒說話,過了半響,才閉眼歎了聲氣,有種敗局已定的感覺。他背靠到車座上,頹然道:“因為我覺得有比去醫院更重要的事。”
陳初禾打了一愣:“……”
她心底漸漸冒出一個猜測,又漸漸地,升出些感動,可更多的還是心疼。
到了醫院,看病開藥然後準備去打針。
陳初禾繳完費用,拿着單子去輸液室,而後又出來買點兒飯。
下樓梯時,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夏天,在國内的那幾天有一天晚上她吃壞了肚子,半夜肚子疼,父母哥哥都不在江岸,陳言澤接了電話後就從他家裡匆匆趕了過來,帶她來醫院急診,然後也是這麼照顧她的。
回到輸液室,陳言澤坐在藍色的椅子上,微微仰躺着,臉色看上去更不舒服了,緊皺着眉。
“你要不要去那邊床上躺着,那裡還有空床。”初禾站在他身邊問。
他以很小的幅度,緩緩搖了搖頭。
陳初禾歎了聲氣,然後從袋子裡拿出裝小米粥的杯子和透明餐盒:“先吃點東西吧,輸液不能空腹。”
陳言澤沒說話,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動也沒動。
她擡頭看過去,發現他此時似乎不光是難受,更好像是還有點兒在生氣——生她的氣。
“陳言澤?先吃點東西吧?”她感到莫名其妙,卻又重複了一遍。
“……”
見他這副視而不見的樣子,陳初禾頓時心裡有點着急,攥着餐盒的手攥得更緊,指尖都發紅了。她耐住性子,又跟他說:“那先喝點水吧,你現在嘴唇有點幹。”
“不喝。”
陳初禾看得出他對自己很有情緒。
她坐下,看着護士推着車到前面那排給病人紮針。
兩人并肩坐着。
陳初禾忽然冷冷道:“如果你不想讓我陪你的話,我可以現在幫你給李一鳴打電話,讓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