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的動作維持了很久,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應祈垂睫,睫羽留下小片陰影,使人看不出神情,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真心往往更能換得信任,做一件事遠比說一萬遍情話惹人動心。
如果兩者共同作用呢?
過了半天,他擡起手,緩慢拍了拍唐裕的後背,回應他笨拙的動作。
“隻要我喜歡的人喜歡,那很值得。”應祈誘導說,将四分感情誇誕成十分潤色給他聽。
事實上,他隻是半夜睡不着覺,沒事閑得去做了些不麻煩的事情。
唐裕說:“喜歡。”
話音剛落,唐裕摟着他的手臂緩緩收緊,仿佛要将應祈徹底嵌進身體裡。
如果神佛能反省對待唐裕的不公,派應祈作為幸福降臨,并且承諾永遠不離開。
他試着迷信。
“别急着去其他人。”唐裕捧着應祈的臉,吻他的呼吸,輕輕将唇貼在他阖起的眼皮。
“可以嗎?”
他們不可能一直這樣不清不楚。
饒是唐裕再利己狹隘,再缺乏責任心,有許多從外表看不出的缺點。
現在他也突然察覺到,釣着應祈的行為過分傷人,極其惡劣。
哪裡有人會這樣對待喜歡的對象呢?唐裕重新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
談戀愛前步步算計,層層謀劃,簡直匪夷所思,很難得到正常人的理解。
應祈閉着眼睛,有些乖順,細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沒有猶豫點點頭。
不說整顆心,連命都挂在你身上了,哪還有時間發展其他人。
唐裕也足夠與衆不同。
那個雨夜,應祈以為唐裕是因為心軟救人,實則不過是貪圖500塊錢罷了。
他的印象翻天覆地轉變,劃掉原來的善良,重新加上“愛财”兩個字。
後來,應祈以為送人脈會赢得貧窮的唐裕開心,但偏偏他因為煙花笑了。
他隻好再次修改《真少爺觀察日記》,旁邊注釋關鍵詞“難以捉摸”。
恰如此時。
應祈沒預料唐裕會感動得稀裡嘩啦,朱砂紅繩是什麼珍貴寶石嗎?
看來,還有目光短淺。
應祈矛盾想,其實是唐裕有人情味,才成就了兩人來之不易的溫情。
結束了漫長的擁抱,唐裕低垂着頭,為自己的誤解而感到抱歉。
即使應祈不知道他的心路曆程,他也應該為應祈的胃口負責,彌補那些猜疑。
剛剛做完這個決定,他面臨另一個困難。
唐裕從廚房裡翻到條醜圍裙,拎着走到應祈面前問:“家裡隻有這個?”
應祈瞧了瞧,從毛毯裡鑽出來,光腳在地上找了一圈。
“不想感冒就穿上。”唐裕皺了皺眉,在他身後拎着拖鞋。
應祈聽話穿了拖鞋,不忘抱怨:“你好啰嗦。”
最後翻了一通,什麼都沒找到,他隻能将再氣撒在唐裕身上。
應祈揉了揉額前碎發,焦躁地一屁股坐回沙發:“事兒别太多了,粉色圍裙也很好看啊。”
唐裕:“男生沒人喜歡粉色。”
“嘴硬,等油點唰的一下蹦到幹淨衣服上就老實了。”應祈聳了聳鼻尖,自帶拟聲詞誇張得很。
“我絕對絕對不會負責。”
“我長手了,可以自己洗。”唐裕的氣勢被他的可愛削弱,盡量保持理智。
應祈重新裹上毛毯,單手撐着下巴,眼睛倏然亮起來:“可是我想看,就穿一次吧。”
“你根本不願意付出,是不是不愛我了!!?”
國産劇裡,窗外下着暴雨,男女主聲嘶力竭地争吵,使得兩人的對峙變得詭異。
“這麼一點小事都要鬧!要吵!!我真的很累好嗎?那就分手吧。”
受雙重影響,唐裕沉默不語戴好僅有的粉色圍裙,開冰箱烹饪食物。
“紫菜馄饨和皮蛋瘦肉粥想吃哪個?”
“馄饨。”應祈半睡半醒翻了個身,沒什麼意識也要提要求:“記得多放香菜。”
唐裕任勞任怨說:“我知道了。”
仿佛過了一場夢那麼久。
“應祈,睡醒了嗎?”唐裕将毛毯掀開,大聲喊着應祈的名字,沒得到回應。
他無奈捏了捏應祈的鼻子,用力不大:“吃飯了。”
空氣漸漸稀薄。
應祈猛地坐直,和唐裕臉貼臉,揉了揉眼睛說道:“吃飯了!?”
天知道,他要被餓死了,做夢都是唐裕在問他要不要吃紫菜馄饨湯。
穿着粉圍裙的唐裕近在咫尺,沒有躲開應祈的靠近,墨色瞳孔靜靜地凝視他。
陽光正好,使得唐裕的眼睛變淺幾分,湧起的波瀾卻沒來得及收回。
應祈愣住,那眼神和餓了的他又有什麼區别,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
“剛用完早餐沒多久吧。”
應祈大腦宕機,不解風情地問:“你難道還是沒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