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懂,不懂初見那種微妙的感覺,嘔——”
“當然不是了。”唐裕在桌下攥了攥手心,不以為意謊稱說道:“我明明正在試着喜歡你。”
一整天除了吃飯時間,應祈就和唐裕聊了那兩句閑話,不是畫畫就是學習。
事實證明,和唐裕在共同複習的效率确實高,他會在特定時間化身為教導主任。
不是樣貌,而是嚴厲。
在唐·教導主任·裕的指導下,應祈自我感覺良好地拿下所以文化課科目。
兩人離校前的最後一次約會去了銅鍋店,氣氛像半年見不了面的牛郎織女。
“你自己在家過年嗎?”應祈被辣到紅溫,筷子伸到清水鍋裡夾娃娃菜。
“或者去外市陪阿姨?”
“一個人在家。”唐裕擡頭看他,“和她很久沒聯系了。”
辛朝因為害怕唐嚴鳴通過唐裕糾纏,沒有留下聯系方式,無蹤無影。
唐裕有能力之後,确定以前的卡号還在用,每個月會往裡彙些款。
“除夕夜吃完團圓飯之後,我去陪你好不好?”應祈有些心虛。
應家的團圓飯看似團圓,實則是将三個人搜羅起來,别别扭扭吃完一頓陳姨包的餃子。
“我會等你的。”唐裕笑了笑,将手裡快要用完的紙抽遞給他用。
應祈吃這種帶湯底的任何東西,都控制不住蹦到臉上,衣服上,桌子上。
他又連續抽了幾張紙巾,猛地看見下面是一枚卡地亞滿天星戒指。
“新年禮物。”唐裕接過來親手給應祈帶上,溫聲說道:“我覺得它很适合你。”
或許猜到了應祈想要問什麼,他解釋說:“上次和燕連談成後,公司起步還不錯。”
“我會一直戴着的。”應祈這時才遲鈍發現,唐裕今天始終戴着另一枚對戒。
他彎起眼睛笑着,越看越喜歡。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除夕夜當天,他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向低處看。
“我媽怎麼還沒回來呢?”
應弘深打字處理工作連頭都沒擡,似乎并不意外,甚是冷漠說道:“自己打電話問。”
他倒是想知道江迎曼會給寶貝兒子什麼好理由。
應祈翻了個白眼回房間打電話,聲音嘟嘟嘟幾聲後被接通。
他欣喜說道:“媽媽,除夕快樂!”
“你飛機幾點到啊?”
“小祈…”對面江迎曼的聲音頓了頓,溫柔解釋道:“我這邊有很重要的事,沒辦法陪你了。”
語氣十分奇怪。
應祈:“那好吧。”
應總和小少爺一旦單獨相處,整個别墅的溫度體感更低。
陳姨将餃子端上桌,然後迅速撤掉圍裙回家陪女兒,遠離是非之地。
長桌上,父子倆一人坐一端,中間相隔的距離幾乎可以是張床的長度。
“明天去見見靳家的女兒。”
“我最近交了男朋友。”
“别任性。”應弘深說道:“我培養了你這麼多年,該得到回報不是嗎?”
他的語氣并不咄咄逼人,和大多數長者差不多,适合去做大學教授。
應祈壓着脾氣,低頭吃飯沒有回答他,這種話他一旦接下去就是吵架。
“我的妻子很厲害,我認為不會親手教出一個白眼狼。”
靜默掩埋鋒利,如長風般灌進應祈耳裡,不知哪個字眼刺痛了他。
應祈忽地将筷子砸在桌子上。
“港城江家給了你助力,你是怎麼回報我媽的?”
“哪怕十年不聞不問,外面卻沒有私生子,是不是指望我誇你啊?!”他微挑了挑眉梢,冷笑道。
“我教過你的,禮儀和教養哪怕生氣也應該裝下去。”
應弘深以居高臨下的姿态觀賞應祈發脾氣,仿佛在打量一件雕刻品的價值,不緊不慢。
他皺了皺眉,手指有規律的敲桌子,“而且你身上似乎沒什麼像我的地方,是意外嗎?”
“怎麼沒有?!我喜歡男人誰知道是不是遺傳你!”應祈緊緊攥着手心,直至指關節發白,有些口不擇言。
對方一步步逼近。
“啪”的一聲清脆,使得别墅内的空氣流動戛然而止。
應弘深難得動怒,兒子污蔑造謠到父親身上,豈不是上流社會的笑柄。
應祈垂着頭,耳邊隆隆作響,臉頰幾乎麻木,下意識用手碰了碰沾血的唇角。
“看來戳到你的痛點了啊。”他不在意地用桌旁餐巾擦了擦嘴,笑得漫不經心。
應弘深很快恢複到最初的樣子,擦幹淨手,意味不明說,“應祈,你太年輕了。”
他站着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我疏于對你講道理,否則你早就該明白,有些意外未必是意外。”
拎起手邊外套,已經走到玄關處的應祈腳步一頓,整個人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