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英今年不到二十歲,元嬰初期,旁人提起都是一句:“年少有為,後生可畏。”
興許是年紀還小,心情都寫在臉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沈行雲看,滿眼喜悅,帶着幾分克制的期待看向沈行雲的雙手,見兩手空空,臉上又難掩失落。
沈行雲隻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就被另一人吸引了。
那是一個穿着翠藍色宗服的少年,模樣秀麗,眉眼卻有些陰郁,一時分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藍英身邊形影不離的唯有一人。
衆所周知,某點文男主必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小弟,而藍英的小弟就是這個雌雄莫辯的少年——蒼竹山大長老青龍的弟子,花驚飛。
花驚飛擡眸看了眼沈行雲,又快速垂下眸子,微微抿唇。
“沈莊主——”
一聲呼喚自不遠處響起,衆人看過去。
藍英和花驚飛一齊行禮:“二師伯。”“二師叔。”
來人一襲白色雲紋袍,額間一道白色獸紋,五官平平,正是蒼竹山的二長老白虎:“師尊在閉關,大師兄忙得脫不開身,便由小輩前來迎接沈莊主。”
“沈莊主,請。”
這位外人眼中叱咤風雲的蒼竹山二長老在沈行雲面前恭恭敬敬,将人領進大殿,親自為其斟茶,不敢怠慢了半分。
面前的茶水冒着熱氣,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雪梅山莊來得比較早,此時大殿空空蕩蕩,唯有幾個蒼竹山的弟子在忙前忙後。
不多時,白虎又帶領一行人走進來。為首的八字眉,三角眼,自左眼至下巴有一道駭人的疤痕。他個子不高,身材瘦弱,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偌大的殿堂,落在了沈行雲的身上,而後走過來,發出沙啞的笑聲:“沈莊主,許久不見了。”
沈行雲面無表情颔首。
幾乎是這個人一出現,沈行雲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聽鳴樓樓主,倪秀,化神期大圓滿。
聽鳴樓在他們對面落座,不知是不是沈行雲的錯覺,他注意到對面有一道視線似有似無落在他身上,可當他看過去時,那道視線又消失了。
随後是蒼竹山的四位長老和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坐在了沈行雲等人的左側。霧音閣姗姗來遲,落座在聽鳴樓的右側。
沈行雲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大殿裡的人。
蒼竹山向來秉持着救死扶傷、懲惡揚善的信念,原文裡始終以正面形象出現;霧音閣是唯一一個隻收女子的宗門,不知為何,閣主今日沒有親自到場;聽鳴樓……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聽鳴樓實際上是一個暗殺組織,精通暗器和毒物,他們不認人,隻認錢,隻要錢到位,即使是要人界皇帝的頭顱,他們也能取到。
表面上來看,最可疑的是聽鳴樓,但……其他兩宗又當真那麼清白嗎?
沈行雲始終保持着警惕,食物和水一口都沒有動。
山下請來的舞女曼妙婀娜,水袖翻飛,舞姿優美。餘光裡,折枝的一個徒弟偷偷摸摸拿出了在山下買的桂花糕吃了起來。
折枝小聲問:“飯菜不合胃口?”
小徒弟點點頭,也小聲說:“飯菜都好酸,吃不習慣。”
折枝笑意溫和,從儲物袋裡掏出包點心:“給大家分分。”
沈行雲:好徒弟,也看看你師尊呢。
這時,倪秀忽然開口:“聽聞青龍長老将魔尊殘月請來了?”
衆人看看倪秀,又一齊看向那個一襲翠藍色長袍的男子,男子五官英俊,氣質成熟穩重。他颔首:“一千年前,人魔兩界白紙黑字簽下協議,兩界互不侵犯。這些年來兩界關系緩和,也有不少人魔交好的例子,我想不如趁此機會邀殘月赴宴,進一步改善兩界關系。”
殘月……沈行雲的記憶堪稱過目不忘,他确定原文中并未提到殘月赴宴。
不過聽青龍所言,人魔兩界的關系并非水火不容,至少表面看來是“友好相處”了,那麼為什麼殘月要撕破僞裝,不顧一切想殺了藍英取到鳳凰血呢?
倪秀勾唇,笑意譏諷:“宴會已開始半個時辰,殘月未免太過失禮。不過嘛,魔界出來的,個個有娘生沒娘養,想必壓根就不懂得禮貌二字該怎麼寫。”
這話屬實難聽。
沈行雲暗暗蹙眉,卻不料倪秀忽然看向他,問:“沈莊主覺得呢?”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沈行雲注意到,一向好脾氣的折枝黑了臉,其他宗門的人表情一個比一個微妙。
身後,折花無聲罵了一句,想起身,被折枝死死摁在座位上。
沈行雲心頭閃過一抹疑惑。
就在此時,霧音閣的一名女子起身解了圍:“聽聞藍英道友突破了元嬰期,恭喜恭喜!”
藍英寵辱不驚,颔首道謝,倒是他師尊像是自己受到了贊揚一般,笑着擺手:“徒弟天生愚笨,讓我這個師尊費心不少呢。”
天生愚笨……這話聽着就欠揍。
經過這一茬,氣氛逐漸恢複了方才的融洽。滿座觥籌交錯,笑聲爽朗。
宴會結束時,也遲遲不見殘月的影子。
沈行雲起身往外走。
“莊主。”
沈行雲駐足,見是藍英。
“何事?”
藍英的眸中似乎有些受傷,模樣欲言又止,眉間隐隐有些焦急,“莊主……我突破元嬰期了!”
像是小孩考了滿分向父母炫耀。
沈行雲心想難道是要表揚?他“嗯”了一聲:“不錯。”
藍英的臉上浮現欣喜,語速也快了起來:“我會繼續努力的!”
眼睛卻在沈行雲的袖間和腰間看了看,眼裡又醞釀起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