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莊主。”

沈行雲倏地睜開眼，被眼前放大的鬼臉面具吓得心跳一停。

殘月後退幾步：“抱歉，你還好嗎？”

沈行雲還沒從夢魇中抽身，面對殘月的詢問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千年前莊主和殘月成過親、莊主是萬年雪蓮以及殘月接近莊主是為了吃掉莊主飛升。

沈行雲不知道該震驚哪一件事，幹脆一起震驚。

原文裡前期殘月與人界不能說友好相處，那也是和平共處。後期藍英鳳凰血統暴露，殘月忽然殺藍英就很強行降智，如今想想，該不會是為了複活莊主吧？

再一回憶，原文屬實是又臭又長，莊主被暗殺，幕後之人得到萬年雪蓮，但原文徹底沒了後續，甚至沒有一個人飛升。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十分令沈行雲在意的事，原文壓根沒有提到過萬年雪蓮四個字，甚至連雪蓮都沒有提到過。

五界觊觎的萬年雪蓮絕不可能是炮灰。

“沈莊主夢到了什麼？”

沈行雲心裡咯噔一下，不動聲色道：“一些過去的小事罷了。”

殘月定定看了他一會，手朝着他頭頂伸過去。

沈行雲受驚躲開，眼神變得防備。

殘月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下，輕輕捏起沈行雲發絲上的枯黃葉片，語氣淡淡的：“看來是夢到了我。”

“我們應當還在夢中，走吧，看看這是誰的夢。”殘月轉身，背影似乎有幾分寂寥。

這是一座寬敞的院子，院中的樹葉泛黃，落了滿地，已是深秋。沈行雲有些猶豫地跟上去，看着殘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對殘月要殺莊主這件事半信半疑，有兩個疑點：

其一，殘月因萬年雪蓮而接近莊主，卻與莊主成了親。其二，殘月當年并未下死手。

大門很是老舊，開門時發出刺耳的呻/吟。殘月走到門外，擡頭看門上的牌匾，沈行雲跟着擡起頭。

範府。

這是範無道的夢。

有哪裡不對勁，沈行雲驟然回過神，神色變了變。

自從進/入夢魇，三觀接連受到劇烈沖擊，現在才反應過來魇獸的主人也混進了徐府，正如當時混進蒼竹山秘境一般。

在場能和八階魔獸結契的隻有三人，他、範無道以及殘月。

不知何時天色暗了下來，沈行雲跟着殘月來到街上。

十裡長街燈火通明，人潮湧動。兩側攤位錯落有緻，彩燈搖曳。男女老少皆戴面具、着盛裝，石橋下飄着花燈，遊船穿梭其間，留下琴聲笑語。

人潮擁擠，殘月放慢步伐，不動聲色地用餘光觀察那道白色身影。

小雪蓮對什麼都很好奇，似乎想看看夢魇編織的幻境是否真實，竟然上手去摸路人男子的衣袖，被罵了一頓還滿臉驚奇。

小雪蓮應當是餓了，多看了幾眼路邊的桃花酥，經過時還依依不舍地扭着脖子往後看，眼神都拉絲。

好像不是餓了，是饞了，因為小雪蓮又盯着蜜餞海棠和青梅脯看了起來。

還有些貪玩，但又戒備着他，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以為他沒注意，幾步跳到花燈攤前，對着蓮花燈愛不釋手。

殘月勾了勾唇，一一買下桃花酥、蜜餞海棠和青梅脯。

“他還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

聲音從自己嘴裡發出，但不是自己說的，任誰都會感到恐懼。

殘月習以為常，眼神變得淩厲：“與你何幹？”

下一秒，眼神又柔和似水，梅映雪笑容玩味：“怎麼辦呢，我太想毀掉他了。”

那雙漆黑的眼睛看似溫柔卻又飽含惡意，閃爍着病态的暗芒，陰郁而偏執：“從第一眼看到他的那刻開始。”

殘月倏地捏緊手指，盛着桃花酥的盒子被擠壓變形，粉色的酥皮從指間掉落。

瞳仁被血染紅，帶着血腥味的殺意湧現，殘月沉沉道：“我警告過你，不準動他。”

梅映雪慢條斯理反問：“哦？你覺得你能阻止我嗎？”

雙腿忽然不受控制地動起來，往沈行雲的方向走去。

殘月死死盯着那道白色背影，想停下來，但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甚至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全身上下隻有眼睛能動！

不過轉瞬，人已經來到沈行雲身後。殘月額頭滲出冷汗，低聲怒吼：“謝歡！！！”

沈行雲受驚轉身，額頭重重撞在對方堅硬的胸膛上。擡頭一看，猛地撞上一雙發紅的眼睛，吓得連連後退，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地往後倒——

緊縮的瞳孔中倒映着‘殘月’逼近的鬼臉面具，随即一隻手托住他的後腰，将他扶穩。

沈行雲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松了口氣：“謝謝。”

那隻手緊貼着他的後腰，掌心的溫度穿過單薄的衣裳，觸感微涼。他們離得太近了，彼此的呼吸交纏，後腰那一塊肌膚像在燃燒，又燙又涼。

沈行雲不自在地掙紮了下，那隻手終于離開，隻是在離開時，似乎還摩挲了幾下。

太輕了，像錯覺。

他偷瞄了眼‘殘月’的眼睛，已經變得漆黑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