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全城百姓都圍在城門前看熱鬧,衆人議論紛紛,語氣唏噓。十五皇子的遺體被懸挂在城門正上方,裸/露在外的臉、脖頸以及手上畫滿詭異的血色符咒。
姬明章匆匆趕來,擡頭往城門上看了眼,臉上閃過一抹慌亂驚恐,暗暗咬牙,扭頭沖侍衛怒喝:“愣着做什麼!”
侍衛們擠過人群,飛快爬上城牆,幾個人抓住繩子往上拽。
姬明章快步走過去,腳步虛浮,背影慌亂。
“恒兒,朕的乖恒兒——”城牆之上,姬明章緊緊抱住十五皇子,哭聲悲痛萬分。
百姓皆為之動容:“十五皇子太可憐了,死後還被如此羞辱。”
“殘月實在歹毒可怕,竟連十五皇子的遺體都不放過!”“我就說魔修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殘月,就是一個畜生!”
“敗類!渣滓!”“殘月不得好死!”
……
沈行雲餘光觀察旁邊人,心裡奇怪這人心理素質怎麼能那麼強大,被口誅筆伐還能笑得那麼開心,好像完全沒有一點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他。
“十五皇子之事與殘月無關。”
這句話如一顆大石頭砸進平穩的水面,引起軒然大波,人群裡一個男子怒聲喊:“你瞎啊看不到十五皇子身上畫着的邪術???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清——”
梅映雪皺起眉。
玄武斂起笑容,表情不悅。蕭風張大嘴巴,偷瞄沈行雲的臉色。紅鱗抱緊劍,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态。花驚飛低着頭,站在衆人身後。藍英像是自己親爹被罵,英俊的臉氣得通紅,義憤填膺道:“你嘴巴放尊重一點!”
那男子目瞠口哆,臉色唰得一下變得慘白,驚恐萬分:“莊、莊主大人——”
沈行雲擡眸直視城牆之上的姬明章,琥珀色的瞳仁冰冷無情,語調清冷:“虎毒尚不食子,你身為人皇殘害親生骨肉,為求長生與國師歸元狼狽為奸,罪該萬死!”
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真的假的?十五皇子不、皇子們都是被皇上害死的!”
“莊主大人所言還能有假?我早就覺得皇上不對勁,我三歲時他長這樣,如今我三十歲了他還長這樣!”
姬明章臉色灰白無光,聽着城樓之下的指責謾罵,心裡慌作一團,強裝鎮定:“你不要以為你是莊主就可以信口胡說!”
梅映雪莞爾一笑:“那麼你現在可以回答莊主的問題嗎?”
“年僅十四歲的十五皇子失蹤一月以及被殺後不求助蒼竹山,為什麼遺體丢了才求助呢?”
姬明章額頭滴落冷汗,因為過于恐慌,手指開始發麻,他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梅映雪說:“因為你認為是姬容時竊走遺體,你害怕他将你和歸元的秘密公之于衆!”
姬明章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腿一軟重重跌坐在地,表情堪稱恐懼。
“姬容時是誰?”“二十年前堕入魔界的太子啊!難不成當年的事有内情?”
“我早就覺得太子不是叛徒,太子出生時紫氣沖天,乃天定人皇!”
梅映雪緩緩開口:“二十年前你明知歸元就是千年前範氏範無道,仍與他勾結在一起。将親生骨肉的魂魄命格獻祭給歸元,隻為了一顆高階延壽丹。姬容時十六歲結丹,乃天之驕子,又是純陽命格,你雖不忍,但仍然決将他交給歸元。姬容時無意撞破你們的秘密,在冊封大典上割發斷親,逃出皇宮。歸元窮追不舍,他被逼到絕境,無奈之下投靠魔界。”
“原來國師歸元就是那個禽獸不如的範無道!”
“我早就覺得歸元和範無道很像。”
“我看你就是個馬後炮!”
二十年來姬容時飽受謾罵指責,如今終于真相大白。人皇的假面被撕開,龃龉、狠毒、無情赤/裸/裸暴露在全城百姓面前。
姬明章活像被妖怪吸取了精氣,沒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神情絕望,忽而仰天大笑,笑聲凄涼。
“姬容時!”姬明章踉跄着站起身,走到城牆邊環顧所有人,目光猝然頓住,定定看着某處,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果然在這。”
他的表情有一瞬變得後悔,很快又被恨意取代,笑容扭曲:“恒兒,你的弟弟總是不乖,他偷聽到朕與範無道談話,竟私自出宮去黑淵尋你,卻被黑淵結界絞殺。”
衆人嘩然,一邊低聲議論,一邊扭頭找姬容時。
唯有一個人始終低着頭,不發一言。
“容時啊,你曾放言要保護弟妹,可你做了什麼?”姬明章大笑,笑出眼淚:“你做了二十年縮頭烏龜!最終你一個人都沒有保護到!”
“是嗎?”梅映雪輕輕問。
姬明章啞然,愣愣看着他。
梅映雪莞爾一笑:“範無道應當不會告訴你,噬魂換命陣有一個極大的漏洞,魂魄和命格會被吞噬,但同樣也可以歸還。”
說話間,少女身量拔高,紅光閃爍,戴着鬼面具的紅衣魔尊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梅映雪漫不經心道:“對了,順便一提,這個陣法是我無聊時随手畫出來的。”
“啊——”“是殘月!”“快逃命啊——”
梅映雪扭頭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别怕,今日我來人界隻為清白。”
人群裡有人高聲說:“你們怕什麼,莊主大人和蒼竹山都在這呢!”
說的也對,于是大家又跑了回來,繼續看戲。
梅映雪攤開掌心,掌心中赫然出現一顆绛紫色靈珠。沈行雲看着眼熟,霍然想起這是摘星樓頂部的靈珠。
梅映雪口中默念咒語,隻見數十道紫光齊射而出,其中一道飛入十五皇子眉心,少頃,十五皇子眉心微蹙,緩緩睜開眼睛,在衆人驚呼聲中站起身。
姬明章連連驚恐後退,渾身發抖。
一支黑箭從天而降,穿透姬明章心髒!
姬明章直挺挺跌下城樓,嘭——!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