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正好，此時靈泉也沒有其他人，殷念離心知應該是那瘋老頭給留的手筆。

畢竟結契可能會有些許異象産生，而靈泉位于啟獸峰後山，就算會産生異象也不會顯得太過引人注目。

殷念離現在心裡其實也沒有底，他第一世的時候隻想着憑借自己的力量徹底拔除魔族血脈，根本沒想過借助外力。第二世又忙于魔族争鬥，哪裡會考慮找靈獸結契。

知道靈修之法也不過是在第二世衍清道尊修煉走火入魔，導緻道玄宗長老弟子死傷無數，逼不得已開始開放靈修，他才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靈修的法子。

也就是說，殷念離根本沒有靈契的經驗。所以殷念離也不清楚半魔血統的自己跟帶有破魔屬性的重明鳥結契會發生什麼。但是血脈沖突肯定是難以避免的。

要冒險嗎？如果血脈沖突異象小還好說，如果異象太大會不會引來其他人。瘋老頭剛剛的提醒究竟是有意無意。

想到身份暴露後又會面對的那些所謂正道的鄙夷的目光，以及他現在還沒完全恢複的實力。殷念離遲疑了。

但是下一秒，青年擡頭，目光與已經在靈泉裡泡着的季時清對上，季時清的目光面對他永遠是平和溫暖的。

殷念離這時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江平川當時的表情和他說過的話，人心……嗎？

他從不缺搏一搏的勇氣，不論是第一世與天搏，還是第二世與人搏。

現在隻要嘗試一下，就能真正的擁有一個與他生死與共的，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同伴了。

就算他的這一世依舊找不到真正意義上的出路，但至少，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想到這裡，殷念離不再猶豫，下了靈泉後幹脆利落的在季時清額間一點，又從自己指尖逼出一滴血來一同注入契靈石當中。

霎時間原本透明的石頭變成了金紅二色，光芒不斷輪轉，紅色與金色與其說是彼此交織，倒不如說是在相互吞噬。

殷念離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眼底紅黑色的光芒明明滅滅，四肢百骸也漸漸傳來劇痛，他咬緊牙關控制住自己不發出痛苦的呻吟。

而季時清也十分不好受，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回到了通過靈玖幻境的時候。

身上不斷傳來劇痛的感覺，但與之相伴的又有一種像是靈魂深處彌漫上來的一種灼熱感。

而且最要命的是靈泉雖說是泉，但也有一定的深度，隻是因為靈泉水清澈透底才顯得不深。

季時清之前還是個團子的時候要麼靠着自己毛絨絨的羽毛飄在水面上，要麼就被殷念離托在頭頂或者肩膀上。

但他現在因為進入了成長期，體型可是變大了一倍不止，原本的絨毛也已經被翎羽所替代。

雖說禽類的羽毛應該天生就是防水的，季時清隻微微展開雙翼也能半漂浮在水面上。

可締契造成的血脈相斥實在太難受，季時清已經很難保持絕對的清醒，他下意識就想團成一團，但又被水流包裹的窒息感逼的努力擡頭掙紮出水面。

殷念離雖然也隻是勉勵支撐着，但是還保有着比較清醒的意識。

他注意到季時清的困境，努力擡手想要拉季時清一把。但他也因為疼痛而失去了力氣，竟是被帶着也一頭栽向了水中。

靈泉水底有暖石，是淡淡溫熱的，往日泡在其中十分舒适。

但水也是會使人窒息的，被剝奪了氧氣，肺部漸漸傳來的鈍痛開始讓殷念離眼前籠罩上黑影。

好難過…好痛苦…殷念離隻覺得自己的身後仿佛有無數雙手在向着更深處拖拽着他。他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但還是努力向上方，向着光亮處伸出手。

這感覺喚醒了他曾經深埋着的回憶，第一世在魔族被欺辱，被打壓，一次次的被扔進湖裡被那群人當做樂子看。

啊……到底還是…不行嗎……這一世…又要就這麼結束嗎？

這樣倒也好……他真的累了……………

殷念離隻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一股淡淡的黑色霧氣漸漸在他身邊形成一道人影，那影子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直接環抱住他将他向下拉去。

就這樣……沉淪下去吧………黑影在殷念離耳邊呢喃，帶着最為純粹的惡意。

“睜眼！殷念離！”

突兀的一道聲音如炸雷般直接殷念離識海内響起。

殷念離發現自己原本伸出去的手被拉住了，他勉力睜開眼，眼前依舊是模糊的，但在朦胧間一道光撕破黑暗照了進來。

啊………好亮啊………就像在水中燃起來的光焰………真美啊……………

而原本牢牢圍繞在殷念離身邊的黑影卻仿佛看到了什麼讓他十分恐懼的存在。發出一陣無聲的尖嘯後消失不見。

手上的力道一沉，殷念離被對方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