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念離現在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裡,那個女人一直是蒼白脆弱的,像是一件脆弱的瓷器,雖然外表依舊美麗,但内裡已經滿是瘡痍。
殷念離能記得的,是在他幼年的時候,那個女人對他還是很好的,即使魔宮的那些下人見風使舵,但也不敢真正擺在明面上的為難魔尊曾經有過興趣的女人。
她總是會在殷念離被欺負時溫柔的将他攬進懷裡,用那雙雖然有些冰冷但卻柔軟的手替他擦去面上的灰塵,再給他講那些所謂的仙人的故事來安慰他。
那時候雖然過得也很艱難,但殷念離并不覺有什麼可怕,一個人總是難熬,兩個人的話總能依偎着撐過去。
但他總歸是那些人口中的雜種,是一個可恥的混血。他的身上也還是有那個女人所痛恨的,毀了她一生的那個男人的血脈。
她是愛自己的嗎?也許吧……她也曾溫柔的注視過他,也曾堅定的将他護在身後。
但什麼時候她也開始疏離自己了呢?應該是那次他那個“父親”的孩子,他所謂的那個哥哥使了手段将她丢到了魔境深處那次吧。
魔境深處有各種魔物,隻不過一般都不會輕易發起攻擊。甚至如果有着魔界頂端的那個男人的血脈的話,根本不必懼怕會遭受襲擊。
但他不過是一個混血,血統根本不純,他從來不敢接近那裡。但比起他,那個女人就像是一塊血淋淋的肉塊掉進了饑餓的野獸群中。
他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黑影撲過去撕咬,血液在空氣中四處飛濺,痛苦的悶哼,女人那絕望的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刀,狠狠在他心間來回切割。
什麼恐懼,什麼害怕,他當時通通都不記得了。甚至當時拼盡全力也沒辦法靠近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是不甘。
憑什麼?背負了不該背負的血脈,除了災難困苦,就不能帶來些好的嗎?至少……讓我有能救下她的力量啊……
絕望痛苦之時,他逐漸覺得身上漸漸熱了起來,眼前也像是彌漫上了一層血色,耳邊響起的不再是那些魔獸的嘶吼。
他隻覺得自己像是靈魂離開了軀體,他從那女人因為驚懼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當時的樣子……
雙目赤紅,那可怖的魔紋出現在他的臉上,他變得都不像自己了。那一刻倒是确實像那個男人的種了。
所以即使她被救後用那種充滿恐懼的表情看他,用那種疏離陌生的态度來對待他,他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為他就是那毀了她一生的男人的血脈啊。
隻是在之後每一個隻能他一人遍體鱗傷的熬過去的夜晚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想以往一樣再去找她,但那個女人自從離開魔境之後,身體的狀況就像被加劇燃燒的蠟燭,逐漸的變得愈加衰弱。
而她的精神方面也變得像是徹底崩潰了一樣,根本就不能見到殷念離,見到了隻會像個瘋子一般歇斯底裡,難得安靜的時候也隻是會到處找她記憶裡乖巧“純淨”的那個,獨屬于她一個人的孩子。
因為他的血脈算是徹底覺醒了,所以那些人雖然還會對他下手,但明顯是已經有了分寸,他雖然還會感到痛苦,但不用擔心會死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将處在最脆弱的狀态的那個女人定為目标。為了保護她,殷念離依舊承受了很多,但這次他隻能自己一個人在夜晚獨自舔舐傷口。
他無數次的想,為什麼她不再願意接受他,明明是她生下了自己。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自己也不會徹底的覺醒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