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拯救一個人，而是更公平地判斷時局，哪怕舍棄這一條生命……我就是那個可以被舍棄的生命，我明白的。習慣了。
“那個，死神先生，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對于我的小任性，沖矢昴毫不驚訝，而是微笑着問：“還是想留下來嗎？”
我搖了搖頭。“如果能有辦法聯絡你，我會很安心。”
“我還以為你希望我來保護你呢。”他笑了聲。
我不明白他的态度，稍微試探地問了句：“那樣也可以嗎？”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安排。但我想……”他微微睜開了眼，“你若是抓住了我的手，便再也抓不住别的了。”
他知道我的想法。
如果是十年前我們初次相遇的情況，也許我會這麼請求。可那時的我還什麼都不明白，我連求救的行為都不懂。
而十年後的現在，我已經知道很多事了。我“看過”很多人的人生，知道很多故事，我知道什麼是最安全的。
可我也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這一次我伸出手，并不是渴望他抓住我，拉起我。隻是想要他回頭而已，而他這麼做了。
我真正想抓住的其實是……
“我想幫幸和美雪。”
雖然抱着熊怎麼都嚴肅不起來，可我還是用盡可能認真的态度，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的心意。
在我的耳邊快速報出一個郵箱地址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好孩子。”
雖然有希子也喜歡這麼做，可死神的這個動作對我來說有更為懷念的意義。用常人的理解來看，他更像是我精神上的家人。他給我目标，給我方向，卻不會拉動我，推着我走。他目視着我，目送着我，見證我的存在。
這就足夠了，因為對我來說，死神就是這樣的。
“那我……”
——“早上好，昴哥哥，莓姐姐。”
響亮的招呼聲蓋過了我的聲音，這個聲音我記得，是柯南的。轉頭望去，果然背着書包的小學生柯南站在工藤家門牌前，他身後還有個穿着雨衣罩住頭發的小女生。我記得被誤當作雨男被毛利蘭踢暈的那天見過柯南和他的小夥伴，當時就有這件雨衣，是個叫灰原的女孩子。我記得她有着茶色頭發。
“大早上就看到奇怪的畫面……”女孩子小聲吐槽了句。聲音清脆好聽，讓我猛地來了精神。
“柯南，灰原，早上好。”我搶先一步回應。
我精準叫出了灰原的名字似乎讓幾人都吓了一跳。女孩拉低雨衣，躲到了柯南身後，而柯南發出了奇怪的驚歎詞：“呃，你怎麼知道灰原名字的？！”
“被踢倒的那天我聽到你們幾個孩子在讨論RAINMAN。住到工藤家的時候，我也看到過她。她住在隔壁的阿笠博士家。”
“記性真好啊……”
“嗯，我記性很好。”也是我唯一的特長了。
“那麼，接下來就拜托柯南君吧。”不知何時恢複成沖矢昴溫柔嗓音的死神躬身望向兩個孩子，“可以麻煩你們把這位小姐送到波洛咖啡店嗎？”
柯南點點頭：“嗯，好呀！我就是因為這個過來的，順便帶灰原上學。”
“我又不需要帶……”
“反正順便嘛，而且今天氣象預報說要下雨，我這不是提醒你穿雨衣了嘛！”
“還真是‘辛苦’你了，要我再道個謝嗎？”
“那就不用了……”
兩人一來一回，要不是灰原躲着我，我真想看看她的臉，聽起來性格好有意思啊。
我就在兩位小學生的陪伴下走到了波洛咖啡店，可惜一路上隻有柯南在陪我聊天，灰原像是很警惕我（是我男裝的鍋嗎），連看我一眼都沒有。直到最後告别時都沒有見到她的臉，但想到她隻是個小學生，還處在很怕陌生人的年齡段，也就作罷了。
而就在我到達還未開店的波洛咖啡店門前五分鐘後，雨落了下來。我不得不尋求一處避雨的地方，畢竟我可以濕，熊不可以濕！而由于毛利偵探事務所沒有人回應門鈴，我最終選擇的地方是——街口馬路對面的網咖BEIKA。
也就是目擊了花店事件的那位網咖小哥工作的地方。
9
我們店實行三班制，打工的兼職之前有6位，在發生花店事件後擔心報複，其中4位都辭了職，于是在我帶着行李和熊進入店内的那天，就被這位“米花好男兒”（自稱）的鈴木光太郎詢問是否願意打工。在包食宿與能拿1.5倍工資還有意外收獲的誘惑下，我選擇住在了店裡的包間。
而這一工作，不知不覺就過了四天。
當店長和光得知我願意做長期夜班的時候，他們激動地表示願意給我2倍工資，這顯然有點過于福利于是被我拒絕了。明明網上前幾天還流傳着雨男被抓的消息，但在警方未證實的情況下，這些謠言迅速變異成了雨男在花店殺人失敗，被網咖小哥阻擾揚言複仇的奇怪段子。
我當然知道雨男（美羽）會在這裡繼續出現，但我并不認為打工小哥會成為他的目标。除非那位目擊者做了什麼……
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我再三詢問，依然無法從光太郎那裡得到答案。當我從追問他的焦急中冷靜下來後，我注意到一件事。
——我沒有和安室透聯絡！
我當然很快意識到了這件事，我擔心死神和有希子會擔心我，想着該去波洛露一面。可在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不巧那天沒有安室透的當班，于是我打算第二天再說。之後第二天又擔心他會生氣，于是拖到了第三天……
“早啊，小安室。”
又一晚過去了，天完全亮堂，外面熱鬧起來的時候，光太郎從樓上屋子走下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來睡得挺舒服。
“早，光。”
“嗯~”他伸了個懶腰，把店員的圍裙穿上後，站到櫃台邊，“現在已經完全習慣早上看到你的臉了。有你在夜班就不用擔心了，多虧了你啊。”
“我隻是說我晚上也沒事。”是指不睡也沒關系的意思。
“你膽子真的大啊……我真佩服你，想我以前也是混過的人，可現在晚上我就擔心……”他停頓了會兒，突然換了話題，“我來接替了，你可以早點回去睡覺啦。”
“哦。那我先用一下樓上的浴室。”
“去吧去吧。店長反正還沒來，你慢慢洗，我不會說叫你節水的。”
“嗯。”我轉頭回自己的包間拿衣服，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光直盯着我。他抱胸看着我，顯然現在這個時間根本沒什麼生意。
“你明明可以住樓上員工宿舍，卻偏要選兩平米的小包間住，就那麼不想和我睡一間嗎？”
“因為包間有電腦。”而且是席地而坐，随時能躺下抱熊，方便！
“你睡個覺要玩什麼電腦。”
“玩一下。”指十個小時。
“年輕人就是沉迷網絡……對了，晚上記得提早接替我的班啊。”
“今天還要去波洛嗎？”
“那不是當然的嘛！”他突然伸出拳頭，吓了我一跳，“今天要知道六林小姐的名字！歐斯！”
我昨天不是才告訴你……算了，不關我的事。
……真的不關我的事嗎？
當我發現快到晚餐時間，打算出去接替光太郎的時候，包間的門突然開了。
“怎麼辦啊小安室，我偷拍被發現了！！哇！！！”沖進來的光太郎突然被門前的大熊絆倒，整個人向跪坐在電腦前的我倒了過來！
幸好他也算人高馬大，一手撐到了電腦桌前，這才不至于再次和我頭槌相擊。隻是導緻我們處于一個比較貼近的關系。
“抱歉……話說這裡太小了根本站不起來，你等下。“
可他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因為膝蓋正好抵在我腿旁，讓他沒辦法把腳挪到這個位置起身。這倒是無所謂，我比較在意的是那個。
“怎麼被發現的？”
因為空間太小，我們這樣對話也是沒辦法。
“就是我剛才偷偷去了次波洛……等不及了嘛，讓好兄弟替了我半小時想過去吃點啥就走。然後你不是說你認識那個男的嗎？我就和對方搭話，想套近乎……”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在大偵探面前，沒有犯罪。
“對方得知我認識你之後就說不能因為有認識的人就放過我偷拍！他原來都知道！！我今天都還沒拍呢！！！”
呃，那我想這不重要，讓他突然提起這事的原因肯定隻能是因為……
——“你好，打擾了。”
門前出現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我看到光太郎吓得咧開嘴咬緊了牙齒，像極了網絡上>皿<的顔文字。
可我也沒時間在這裡感歎“好有趣”，因為接下來那個男人繼續說道：
——“請問這位和你是什麼樣的關系呢？”
要繞過光太郎看向門口有點麻煩，我不得不從他撐在桌上的手臂下鑽出腦袋來。
也許……不鑽出來會更好。
金發的男子微笑着，眯起了他淺色的眼眸。身上還圍着圍裙，顯然是剛從崗位上離開，匆匆趕來。他的營業笑容一直可以的。
他敏捷的身手輕松繞過了熊玩偶的雙腿，與摔倒的光太郎的腳。用一種頗為輕松的姿勢一把拉起了和他體型相當的光太郎的手臂。
現在，我可以很直接地看到他了。
“‘好久’不見了呢，莓。有五天了吧？”
但我一點都不想看到安室透生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