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1日，淩晨三點，H市。

卷簾門嘩啦啦落下，年終決算圓滿結束，花枝巷營業部留守的幾個人站在門口道别。

“明年見！”

“拜拜。”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告别了同事，程昭獨自一人來到了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

店内燈光很亮，四下無人。

“要什麼自己拿。”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程昭側目，是個穿着綠條紋制服戴白色袖套的年輕女孩，正在冷櫃前清點臨期商品。

她旁邊放着一隻黃色手提籃，裡面裝着臨期的便當、飯團、布丁。

櫃台上擺着兩隻巨大的電飯鍋，左邊煮着茶雞蛋，右邊蒸着玉米和粽子，滾燙的熱氣被門口的北風往外吸。後面的白牆上陳列着煙酒，旁邊挂着員工公示牌-【董招娣】。

天花闆上吊着一隻小電視機，正放着娛樂新聞。

“我要一隻肉粽。”

“馬上來。”

店員迅速起身，她個子不超過155，紮着低馬尾，相貌平平，瘦得像把柴火棍。綠色制服下面是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腳上穿着一雙磨邊的黑色運動鞋。

她利落地鑽進櫃台，拿起一隻白色塑料袋，戴上一次性手套，将一顆飽滿的蛋黃肉粽遞給程昭。“七塊五。”

程昭掃碼付款後，拉開椅子，坐在臨街的落地窗前，慢悠悠吃了起來。

對面馬路上，立着營業部門口的兩隻石獅子，被昏暗的街燈照得青面獠牙。

街角停着輛黑色奔馳保姆車，一個年輕女人打開後車窗，栗色短發，戴着墨鏡，吸着電子煙。

馬路上偶然經過幾個行人，都夾緊了衣服趕路。

“歡迎光臨。”便利店大門機械人聲響起。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他留着平頭穿着不合身的黑色西裝西褲，脖子上挂着某中介公司的工牌，在冷櫃前停下，挑選着貼了黃色打折标簽的臨期便當。

程昭收回視線，一邊吃着滾燙的蛋黃肉粽，一邊刷着微博。

【金龍獎最佳新人褚一疑與神秘女子同遊芭提雅】

【24歲女吃播深夜猝死公寓】

【心跳一百分譚談CP宣布分手】

【體操選手擦邊視頻惹争議】

【牛斯克宣布發布新款AI産品智能女友】

【Echo翻唱《回到過去》】

【29名建築工赴港打工月入3萬】

【陳立新】

【褚一的小狗炭頭】

【冷櫃殺妻案二審開庭】

Echo是當紅網絡歌手，在C站發翻唱視頻。唱歌時戴着卡皮巴拉面具，人稱“卡總”。

程昭沒連藍牙，悠揚缥缈的女聲從手機傳了出來，董招娣忙碌中擡了一下頭。

她離開便利店沖進寒風時，那個挑選打折便當的男人似乎坐在了自己剛坐過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碗關東煮，正望着窗外發呆。

漆黑的馬路上，程昭雙手插在口袋裡，摩挲着耳機殼。

“想回到過去，試着抱你在懷裡，羞怯的臉帶有一點稚氣。”

程昭租住在公司附近的幸福花園小區，房子是1986年建的，四樓。房東薛阿姨就住她樓下，是個獨居的老太太，養了隻布偶貓。

她正常下班的話總能碰見她半倚在門口，抱着貓，抓住她閑聊幾句，好像故意在那兒等她似的。

對面402門上貼滿了水電費催繳的單子，從沒見人進去過，樓下有輛滿是青苔、鳥屎、泥土的廢棄大衆也是402的，白占着一個車位。

家門口摞了幾個快遞盒，程昭将快件抱進屋，關上了門。

關門的刹那，走廊的聲控燈閃了閃。

程昭進屋，換了件保暖的法蘭絨睡衣，穿着毛茸茸的棉拖鞋。打開踢腳線，摘下隐形眼鏡，戴上一副玳瑁色的有框眼鏡，拿起鞋架上的美工刀，開始拆快遞。

其中有個黑色盒子，右下角是一隻銀色蝴蝶标志，裡面放了遊戲眼鏡和金屬卡片，她不記得買過這東西。

程昭拿起盒子端詳着，确認是不是拿錯了别人的快遞。負責幸福花園小區的某通快遞員，已經不止一次送錯快遞了。

盒子上，并沒有快遞公司的封條。

那張金屬卡片大約拇指大小，右下角激光刻着“NO.3”。

她正在找說明書，電話響了。對面是個熱情開朗的男聲，恭喜她中了一款虛拟現實遊戲【莊周】的内測遊戲ID和遊戲設備。

挂了電話，程昭試着将金屬卡插進卡槽，端起遊戲眼鏡，架在了頭上。

“歡迎玩家，我是您的新手引導官—漆園蝶。”

一隻銀白色的蝴蝶飛到面前，周遭的漆黑瞬間被光芒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