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線。”
摘下遊戲眼鏡的那一刻,程昭躺在藤椅上。外面天色昏暗,媽媽還沒有回來,她在遊戲中度過的三天,現實世界僅過去了幾個小時。她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機,開始搜索【白莘】、【沈小偉】這些名字,沒有任何結果。
或許隻是巧合?程昭站起身,給炭頭的飯碗裡倒了些狗糧,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上還在放她媽媽喜歡的那部仙俠劇,女主跟男主一刀兩斷說他的妻子已經死了雲雲,現在活在世上的是某某,男主吐血。炭頭從飯碗裡擡起頭,嗚咽着。
程昭給它的水盆裡加了些水,小狗喝了一口。老宅的書架上堆着她從小到大的教材、作業本、課外書、同學錄……程昭找到了自己初中的同學錄。
她初中那會兒流行拍大頭貼。拍大頭貼前可以和店家确定要拍的主題,有很多好看的邊框和有趣的卡通元素。同學錄上寫着青春期少年少女無厘頭的話,還有他們的星座、興趣、電話、座右銘。
翻到最後一頁,名字被油漬糊住了,隻留下了三個字,“記住我。”
這是誰寫的?程昭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張青澀的面孔,又一一否認。翻動舊物讓封存的記憶湧上來,程昭心裡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此刻像電視劇裡的狗血女主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重要的人被忘記了。
她想起遊戲BUG時陳燧燧的那句話,“關于馬原的記憶被程序員從我的識海裡擦除啦。”
如果她也有識海,會不會也有人擦除了她的某些記憶,把她改造成了另外一個人?
窗外傳來一陣貓叫,炭頭突然站起來,敏銳地四處嗅了嗅空氣中有沒有貓味。
那一晚,程昭做了個奇怪的夢。
阿爾斯蘭渾身濕漉漉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他逐漸失溫的身體從她懷裡滑下去。
“快跑!”
她的心裡一陣鈍痛,卻來不及哭泣,隻能不停地奔跑,那個穿着雨衣看不清真容的男人在他後面緊追不放,她躲在谷倉後面,緊張地揪着身上的布料。
男人在她附近,嘴裡說着擊潰她心裡防線的話。
“阿爾斯蘭已經死啦!你們不是都喜歡他嗎?”他猙獰又下流地笑着,“寶貝,她們都比不了你!”
她很害怕,慌亂着後退,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她的雙腿被擡起的一瞬間失去了重力,那股濃烈的惡臭直沖天靈蓋。她在那令人作嘔的懷抱裡劇烈地掙紮着,因力量懸殊而徒勞無功。
“滾啊!”她大叫着,沒人聽見她的喊聲,掙紮的過程中一個古董煙鬥從她的口袋裡掉出來。程昭在泥濘的草地上向煙鬥爬去,她拼盡全力抓住它,向那個男人狠狠揮去。
煙鬥在漆黑的夜裡亮起星光,它擊中了男人的下巴,緊接着燒着了他的塑膠雨衣。
熊熊大火在黑夜裡燃燒起來,男人在火焚中掙紮,像地獄跑出來的惡鬼,他怨毒的目光緊緊盯着程昭的臉,“程昭!”
她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來,顧不上小腿骨折的疼痛,拼命往遠處移動。
“我會去找你的!”男人在她身後聲嘶力竭地喊叫。“你是我的!”
昏暗的房間,漆園蝶匍匐在男人的肩膀上,他銀白色的頭發在黑暗中散發着微弱的光。面前的光幕上正放着程昭的夢境,程昭被抱住的時候,男人的身體跟着一同緊繃起來。
“主人,她還是選了煙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