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比之現在,要年輕一些。
“沈偉思願意娶她。”
“這是娶不娶的事兒?”薛鳳英憤怒地說,“一定要抓到那個人!”
“抓不到!清芬也不配合,她願意嫁給沈偉思。”
沒人說話了,室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有人敲響了門,薛鳳英起身下榻,趿拉一雙舊塑料拖鞋,門外站着個小孩兒,夏天的風吹起他額前的發。
“阿爾斯蘭。”
薛鳳英将年幼的阿爾斯蘭攬在懷裡,柔聲說,“你怎麼醒了?不是和奶奶在睡覺嗎?”
阿爾斯蘭揉了揉惺忪睡眼,他英俊的樣貌在年幼時已見端倪。
“奶奶睡了,我睡不着。”
“跟你媽媽睡吧,爸爸去看看羊。”□□從床上下來,一言不發出了屋。
薛鳳英歎了口氣,不再提許清芬的事兒,轉頭哄起了孩子。年幼的阿爾斯蘭枕在母親的腿上,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程昭的方向,仿佛能看見她一般。
随着阿爾斯蘭閉上睡眼,程昭眼前的場景轉換。她來到一間新房,面前是個穿着紅色西裝的年輕女子,頭上簪了多紅色絹花,看上去是個新娘子。
阿爾斯蘭坐在她身後的箱籠上,手心攥着一汪瓜子花生。土炕上鋪了紅色的棉布,貼着一個大大的喜字。
“你不高興嗎?清芬姨。”
許清芬正對着鏡子梳妝,屋子裡隻有她和阿爾斯蘭。
“高興。”
她嘴上這麼說,可表情卻沒有絲毫高興。這新娘子當的,看着比白事還難受。
“那你怎麼不笑呢?”
許清芬臉上擠出一個笑來,比哭還難看。淚水從她的眼角溢出,弄花了彩色的眼影。
“你怎麼哭了?清芬姨。”
兩人的對話被趕來的薛鳳英中止了,她嘴上教訓着阿爾斯蘭,将他護在自己胳膊下。“你清芬姨是高興地哭了,這大喜的日子怎麼會不高興。清芬姨娘家遠,才讓你壓車。你趕緊去你爸那兒看看,别在新娘子跟前晃悠。”
阿爾斯蘭得了令,愉快地揣着一兜瓜子花生出去了。程昭的視線也跟着他跑動起來,她這才發現,順風耳帶來的有關許清芬的事情,是來自阿爾斯蘭的回憶。這一切,都是阿爾斯蘭的視角。
他來到賓客中間,問起燒宴席的大人他爸爸在哪兒,對方随便指了個方向,他便樂颠颠去找。這個時候的阿爾斯蘭,看上去隻有五六歲。
他跑得很快,迅疾得像草原上的風。
賓客裡有幾個人在小聲讨論,這些話語都傳進了程昭的耳朵。
“聽說懷上了?”
“是沈偉思的嗎?”
“你說呢。”
“那他不是戴了綠帽子,當了便宜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