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由老師乍然宣布退圈的消息已經讓他天寒地凍,如果再給他分來一個不講衛生或者很難相處的室友,那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好在輔導員倒也沒有吊人胃口的小衆愛好,許檸柚一進門就聽他開門見山:“是這樣的,為了公平起見,學校合并宿舍後的重新分配是全校範圍内随機學号的,你随機到的新室友,是法學院和你同級的季硯禮。”
聽到這個名字,許檸柚頓時驚訝擡眸。
他原本就猜到了很可能分不到同學院的同學,所以才會有些緊張擔憂。
可卻着實沒想到,竟然會分配到季硯禮…
這位…S大風雲人物。
早在三年前季硯禮剛剛進校開始軍訓起,就已經開始斬獲校内不論男女的目光了,聽說他那時候每天站軍姿收到的冷飲,足夠“養活”他們一個班的。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人外形太過出衆了——
至少一米九的身高,寬肩窄腰腿長逆天,偏偏還生了張棱角分明的建模臉。
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而後來的三年裡,季硯禮更是依靠絕對碾壓的專業能力,以及分外冷淡寡言,和他專業極其相稱的清冷禁欲性格,一直穩坐S大校草寶座——
和許檸柚這位“校花”一同為大家津津樂道。
不過…
應該沒人知道,許檸柚曾在大一那年寒假,和季硯禮有過一次短暫交集。
“小許同學?”輔導員的聲音忽然響起,把許檸柚從回憶裡拽了出來,“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許檸柚立刻搖頭搖得像隻小撥浪鼓,頓了頓,他又斬釘截鐵加重語氣回答了一遍,“我沒有任何問題!”
不但沒有問題,許檸柚甚至要覺得是老天有眼了——
剛剛讓他失去了未來至少一年的精神食糧,現在卻就又給他掉下個絕世帥比當室友…
一想到未來一年裡雖然看不到賽博老公的新照片了,可每天睜眼閉眼卻都能對上季硯禮那麼一張帥臉,許檸柚就覺得自己還能再活一下!
不過,沸騰了片刻,許檸柚又忽然想起曾經聽過的八卦,他稍微冷靜了兩分,遲疑問輔導員:“孫老師,是已經确定季硯禮會是我的新室友了嗎?我之前好像聽說…他進校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宿的?”
這還是楚溫雨曾經跟他講過的。
楚溫雨這人很神奇,雖然他在校内的時間很短,可偏偏各種小道消息竟然比許檸柚這個一直都在學校裡的人還要靈通。
以至于讓許檸柚時常懷疑楚溫雨不是去當練習生,而是去當狗仔了…
楚溫雨當時說起這個還很嗤之以鼻:“們季大校草多高貴?說是有潔癖還是什麼的,總之他進校以來就沒跟人合住過,一直交雙倍住宿費把雙人間當單間住的。”
“這…”輔導員顯然也變得有些猶疑,他幹脆撈過手機撥出一通電話,“你等我再确認一下。”
電話接通得很快,輔導員直入主題:“小張,你确定你們院那個季硯禮同意合并宿舍了?不是說他以前一直都不願意的嗎?”
“以前他确實是一直不願意,”電話那頭的張老師語氣聽起來也很納悶,“可這次不知道怎麼轉了性了,我跟他就提了句他分配到的新室友是誰,他竟然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應下來了。”
許檸柚聽不到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隻默默站在一旁等了片刻,等到輔導員挂了電話朝他看過來,輔導員也沒多說什麼,隻一臉肯定言簡意赅道:“行了,跟法學院的輔導員确認過了,季硯禮是同意的。”
許檸柚“喔”了一聲,忍不住在心裡慨歎——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呐!
他這是不是也能算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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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亡我我真的要山窮水盡了哥!季哥,你是我親哥!你今天就收留我一晚行不行?反正你們學校今天也才第一天報道,家屬那麼多也沒人會管我是不是本校生…我今天如果回家絕對會被我爸揍得去見我太奶…”
耳機裡的人聲念個不停,可出租車後座的季硯禮卻端坐不動,一雙黢黑眼眸從始至終都沒從面前攤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移開,好像在看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片刻後,許是實在被吵得不耐煩了,季硯禮忽然蹙了蹙眉,低聲開口,隻吐出兩個字:“周道。”
明明隻是被叫了一下名字而已,可電話那頭的人卻倏然一下就噤了聲。
兩秒後再傳出的聲音明顯比剛剛輕了不少,還含着明顯怯意:“我錯了哥,我不碎碎念了,求你救我一晚!”
“你自己玩了兩個月,暑假作業一筆沒動,現在被請家長又要害怕了?”季硯禮的嗓音依然低而沉,語氣也并不多重,卻莫名就透出股不怒自威的味道,“誰教你這麼敢做不敢當的?”
電話那頭的周道老實聽訓,大氣不敢出。
其實他和季硯禮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了,他爸以前在季家當管家,他比季硯禮小了五歲,雖然後來季家遭遇了變故…可他和季硯禮的聯系倒是一直沒斷過。
當然了,主要是他一直在主動維持聯系…
周道倒也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畢竟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季硯禮那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是主動的人。
而且周道從小都有些怵季硯禮,倒并不是礙于什麼管家兒子和所謂少爺這種身份的怵,隻是季硯禮從很小起身上氣勢就太強了,他稍微沉了臉色亦或語氣像現在這麼講話,周道就根本控制不住犯怵,甚至本能裡想要服從。
他沒敢回嘴,就聽季硯禮又轉而道:“沒法救你,我現在有室友了,沒你能睡的地方。”
這句話直接把周道震懵了神,以至于他一時間都要忘了自己現狀有多慘,也根本沒能注意到季硯禮說到“室友”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是多麼不同尋常的輕柔。
仿佛說的并不是室友,而是什麼格外親密的關系一般。
周道當然也不會知道,在講這句話的時候,季硯禮依然定在電腦屏幕上的目光,是多麼不同尋常的熱切。
他愣了半晌才驚訝問:“不是哥,你什麼時候冒出來個室友?你不是從小都最讨厭跟人睡一個房間的嗎?”
周道自三歲有記憶起,就記得季硯禮一直是一個人睡的,他還記得他七歲那年暑假,有天在季硯禮房間看季硯禮拼樂高看得太晚直接睡了過去,而那天也不知季硯禮是出于一種什麼樣的原因,竟沒有叫人來把他帶走,甚至還難得好心給他蓋了條毛毯,可誰知睡到半夜周道莫名其妙醒了,這一醒竟就看見季硯禮自己掐着自己脖子,閉着眼睛卻還眉頭緊蹙呼吸急促,一看就非常痛苦的模樣。
當時七歲的小周道吓得連滾帶爬去找他爸爸,雖然等他爸來的時候季硯禮已經自己醒了過來,看起來跟往常也沒什麼不一樣,可自那之後周道再沒敢留宿在季硯禮房間,等後來漸漸長大了也愈發了解季硯禮,更是知道了他其實從小都很讨厭跟人睡一間房。
季硯禮握着手機的修長手指一瞬微頓,他對周道的問題不置可否,隻淡聲道:“總之,今晚你最好乖乖滾回家裡,别再作妖。”
周道回了神,他試圖再掙紮最後一下:“不是哥,今天不是才報道還沒正式開學嗎?你新室友已經搬來跟你一起了?沒搬來你就收留我一晚成嗎?實在不行我現在過去,就躲一陣躲到晚上我爸睡了我就回家行嗎!”
可季硯禮依然不為所動,不過倒是多解釋了一句:“我不在學校,等下回去還要再出來一趟,有些東西要搬走。”
周道下意識順着問:“什麼東西?”
他問完,就聽手機聽筒裡沉默了。
周道很快就意識到了,畢竟季硯禮的邊界感向來極強,即便是他也不能探聽季硯禮不想說的事情。
他正要道歉,卻聽手機聽筒裡傳出一聲很低的氣音——
好像是季硯禮很輕笑了一聲…?
竟然沒再訓他還笑了?
周道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可不等他再多想什麼,就聽季硯禮已經斂了笑音,但竟破天荒回答了他這個問題:“也沒什麼,就是一些會吓壞我室友的東西。”
講了這句,任由電話那頭的周道滿腦門問号,季硯禮卻毫不留情丢出句“挂了”,就直接結束了通話。
甚至連點擊挂斷的時候,他的眼睛都依然沒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屏幕上并不是什麼重要的專業文件,而是一個芭蕾舞表演視頻。
此時視頻中是個身穿純白色,宮廷複古風芭蕾舞服的男生,視頻不算很高清,此時距離并不足矣完全看清男生相貌,隻能看出那過于完美的身材比例,如同造物主最偏愛的傑作,亦能看出舞台追光燈随他舞步而動,他身姿是那麼輕盈靈動,好似“白天鵝”的現實寫照,仿佛他不是沐浴在光裡,而是,他就像是光本身。
鏡頭忽然推進,放大,聚焦,最終定格在男生回眸微笑的臉上。
這一次,主人公的模樣終于清晰起來。
那赫然是許檸柚——季硯禮口中“會被吓壞的室友”。
視頻被按下了暫停,季硯禮又垂眼看了片刻,忽然擡起手,指腹輕輕蹭了蹭屏幕。
恰好蹭過視頻畫面裡,許檸柚彎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