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小行星撞地球我的女神要愛上我了嗎?你竟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周道一疊聲不帶換氣的聒噪嗓音在耳機裡響個不停,季硯禮勉強壓着已經快要爆發的躁意,冷聲抛出一句:“少廢話,來不來打拳?”
聽見季硯禮這麼問的瞬間,電話那頭的周道就明顯安靜了下來,再開口時語氣裡甚至透出兩分小心翼翼:“哥你…心情又不好了?”
意料之内沒有得到季硯禮的回答,周道又趕忙說:“我來,現在就來,是去拳館還是…”
季硯禮打斷他,言簡意赅:“來我家。”
“收到,”周道立刻應聲,“我現在就過去,最多半小時後就到。”
季硯禮“嗯”了一聲,就直接挂斷電話并把手機随手丢在了一旁。
他又擡手用力捏了捏眉心,才從沙發上站起身,徑直走進了卧室——
其實季硯禮内心并不把這裡當作“家”,這隻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居住地而已。
隻有能讓人心安的地方才叫作家,這麼說來,他從來都沒有過家。
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大概也不會有。
或許大四這一年的宿舍,會是他這一生裡離“家”這個字眼最近的地方。
進到卧室裡,季硯禮打開了裡側的衣櫃——
因為有額外的衣帽間,因此他在這個房間的衣櫃裡并沒有放過衣服。
原本這裡一直被空置,可直到上個周末,終于被另外一些東西填滿。
另外一些不可見人的,會吓到許檸柚的東西——
滿滿一衣櫃的,被分門别類整齊安置好的——
不同質地不同款式的長鞭,不同材料不同顔色的手铐與腳環,還有花樣繁多的項圈,獸耳,如此種種…
季硯禮站在衣櫃前,注視它們的眼眸分外專注,甚至隐約間透出些許狂熱。
他當然那樣幻想過,幻想過無數次。
幻想将這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用在許檸柚身上,幻想許檸柚流下疼痛又愉悅的眼淚,之後被他悉數舔去,複又在他掌控之下流出更多淚來。
幻想許檸柚用哭啞了的可憐嗓音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向他求饒,又被他圈在懷裡吻住紅腫的嘴唇。
……
可幻想終歸隻是幻想罷了。
他不會,不舍得,不可能将它們任何之一真的用在許檸柚身上。
于是過往每一次如是幻想的時候,季硯禮都會幹脆用相機将想象中的畫面記錄下來,之後随手發在微博上留作紀念。
時間一長,竟然就這樣積累起了不少粉絲。
但季硯禮對當所謂的“網紅”毫無興趣,于是在完全意外之喜和許檸柚成為室友之後,他就幹脆決定至少大四這一年,都不會再拍。
畢竟和許檸柚一起生活的每一天,他都必須比往常更為内斂謹慎,克制忍耐。
這樣甜蜜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其實很願意一直承受。
當然,也實在會有很難控制的時候。
譬如今天——
在聽到許檸柚又要去和那個孫亦見面,竟還約在咖啡店的時候,隻有季硯禮自己知道他耗費了多麼大的克制力,才堪堪忍下了想要将許檸柚扣在宿舍裡不放他出門的沖動。
可這終究是需要換個地方發洩出去的。
不然…
不然季硯禮實在無法保證,在看到許檸柚和孫亦面對面坐在咖啡廳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在原地站了半晌,季硯禮才緩緩阖了阖眸,好似借由這個動作将所有的惡劣念頭都牢牢封回心底,他終于擡手又原關上了面前衣櫃門,之後轉身,不再留戀般大步出了卧室并順手帶上了卧室門。
周道來得很準時,30分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邊站在門口換季硯禮提前給他拿出來的一次性拖鞋,邊同季硯禮打招呼:“好久不見哇哥!”
兩人上次見面至少能追溯到三個月前,也是季硯禮叫他打拳,不過那次是在拳館。
這樣想着,周道就忍不住又多問一句:“哥今天怎麼想起來把我喊到家裡來打拳了?”
雖然季硯禮這邊房子面積足夠大且有專門設置的練拳室,可以前季硯禮不常來,周道其實也不是很喜歡這邊——
無他,實在是裝修風格太冷淡,太壓抑了。
每次一進來周道都會有種“不敢高聲語”的感覺…
而季硯禮的回答實在很有他的個人風格,他說:“過來有些事情。”
很顯然,這就是不想多說的意思了。
周道便立刻識趣切換話題:“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嗎哥?”
季硯禮點了下頭,邊已經擡步往練拳室走,邊淡聲丢出一句:“你不用休息的話,現在就過來。”
周道立刻跟上去:“我不休息,現在就來!”
他邊說邊脫掉了夾克外套,露出裡面打拳擊時專用的緊身服。
季硯禮之前也已經換好了緊身服,不過下半身他穿得很随意,隻是條休閑長褲和常規運動鞋而已。
兩人簡單做過熱身,就戴好拳擊手套正式開始了——
如果許檸柚現在也在這裡,他絕對是會看直眼睛直呼“好飯”的。
因為毋庸置疑,季硯禮打拳是件極具觀賞性的事情。
他每一下揮臂,出拳,旋身,踢腿…都飽含了精湛的技巧與絕對的力量,幹淨利落,卻又絕不莽撞。
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完美聽他的調控,發揮出最佳的,最合适的力道。
……
剛開始時,周道還能勉強招架,和季硯禮打個來回——
畢竟雖然他最開始是被季硯禮帶入圈的,可後來自己也時常有勤加訓練,雖然水平肯定不敵季硯禮,但在他們同齡男生裡,周道絕對能靠打拳裝逼。
可今天情況卻好像不太一樣——
季硯禮打得實在太他大爺的兇了!
在一連第三次被季硯禮逼到角落毫無還手之力時,周道終于忍不住叫出聲:“哥—哥哥哥!停一下,緩緩,讓我緩緩再來行嗎!”
季硯禮垂眸看了他兩秒,擡手比了個“五”。
見周道點頭,他才退回原位,也稍作休息。
其實此時他的模樣看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
既不是在外人面前的冷,也不是在許檸柚面前的紳士。
他額前碎發全都垂了下來,額角難得一見沁開了晶透汗珠。
更重要的是,眉眼間仿佛透着一股戾氣,愈将他那本就鋒利的骨相襯得攻擊性十足。
總之,是許檸柚看到會根本移不開眼的模樣。
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到,兩人準時開始第二輪。
這次周道原本更打足了精神,要拿出全部的精力來應對,可季硯禮反而顯得比起之前略為平和下來,不再那麼“招招要命”了。
兩人還算打得禮尚往來,當然還是季硯禮一直站在優勢方的。
如此又繼續了半小時,季硯禮終于主動喊了停。
一結束,周道立刻就毫無形象癱在了地上喘氣。
季硯禮沒管他,隻是調整了片刻氣息,就兀自轉身進了浴室沖澡。
等二十分鐘後他沖了澡換好衣服出來,就又恢複了往常那個在人前的“高冷校草”模樣。
周道也趁這一陣在另一間浴室草草沖了個澡,看季硯禮一副已經準備出門的模樣,他忙也穿上外套跟了上來。
兩人一起往外走,周道緩過來了就又閑不住開始碎碎念:“哥你現在心情好些了嗎?哎這次誰把你氣成這樣?該不會是你那個新室友!你們相處不來嗎,他脾氣很差還是有什麼其他問題?”
其實周道真的就是閑不住嘴外加好奇心作祟而已,并沒有真的想窺探什麼的意思,何況他很清楚,季硯禮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根本也窺探不到。
可周道也着實沒想到,他完全不走心不過腦猜了句“新室友”如何如何,季硯禮竟就忽然沉了臉色,還語含警告道:“不準這麼議論他。”
頓了一下,季硯禮又低聲補充強調:“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