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薄弱的陽光灑照在身上，驅走了點兒寒意。

沉默地，石岩溪踩着單車，跟黎言許一齊往學校南區的食堂方向騎過去。

校道兩側，喬木的葉還算青綠。

隻是偶爾有風吹過，會有兩三片或泛黃、或幹枯的葉片垂落。

單車的輪胎壓過時，偶爾會響起很脆的聲音。

石岩溪還蠻喜歡聽這種聲音的，聽起來有點兒解壓。

在即将過去的這一個學期裡，因為有好幾門課程都在南區教學樓裡，這條校道石岩溪經常會騎。

他們學校的共享電動車投放得并不多，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石岩溪以及他的舍友們，都是踩着共享單車去吃飯或上課的。

雖然，舍友們經常會将共享單車的腳踏踩得很急，但時間來得及的情況下，石岩溪偶爾會将單車踩得很慢。

他們學校有很多值得打卡的景點，但鑒于他平日的繁忙學習和兼職，石岩溪極少會有時間能好好觀賞它們，于是，偶爾放慢的單車速度，被刻意延長的踩單車時間，算是石岩溪留給自己的放空時間。

運氣好的時候，他會和同樣踩着單車的黎言許擦肩而過，或者，他會在校道旁邊行走的同學裡，隐約掃到黎言許的背影。

雖然，在他踩單車時，運氣好的時刻很少出現。

石岩溪偷偷關注黎言許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他的這種關注，算是不含有特别多期待的。

能遠遠瞧上黎言許一眼，能在表白牆看到新的關于黎言許的照片，他就已然感到滿足了。

多餘的那些，就算是意外之喜。

但最近吧，這種意外之喜似乎出現得有些多。

無論是現在，他跟石岩溪同行，還是昨晚發生的那些——

盡管，僅憑石岩溪剛剛與黎言許過分短暫的幾句對話，還不足以讓石岩溪徹底了解昨晚發生了什麼，但模糊的記憶以及一些他根據對現有事實分析而得出的推測，石岩溪隐約知道了，他半個多小時前一直在疑惑的那個問題答案，即“‘田螺姑娘’到底是誰？”

——這個人，不是他的任何一個舍友，也不是任何其他他所認識的人，百分之九十，嗯……九十五的概率吧，是他昨晚在小酒館裡注視了很久的黎言許。

所以，無論是那盒解酒用的牛奶、盛裝在保溫杯裡的熱水，還是充滿了電的手機、乃至從陽台收拾進來的、放在他枕邊的幹淨衣物……

這些他注意到的所有貼心細節，通通都是黎言許昨晚幫他做的。

而且，今日更早一些的時候，黎言許還在宿舍樓下等他，還給他帶了小米粥。

……

這一切的一切，都隐隐讓石岩溪有些懷疑：該不會，他到現在宿醉還沒醒？

可是，校道拂過的風是刺冷的，斑駁樹蔭下灑落的薄弱陽光是溫暖的，輪胎壓到枯葉時發出的脆響，亦真實地傳遞到了他的耳朵。

他能感受到，能觸摸到，能聽到的世界，怎麼會是夢呢。

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世界，哪怕它很像是石岩溪的夢。

寒冷冬季，期末周僅剩一天。

除了一些申請了寒假留校的學生，以及還沒考完試的那點兒學生，剩下的那一小撮，都在規劃着寒假安排。

從天鵝湖經過，有零星幾個人推着行李在走。

其實，天鵝湖一直算是他們學校比較出名的景點之一。

而在他們學校内部，也不知從哪流傳出來的，總而言之，天鵝湖算是他們校内的“情侶夜晚閑逛必去景點”。往常還未到放假的時候，一到晚上，很多情侶都會攜手到這邊來散步。

他們學校的天鵝湖雖然這樣取名，但湖内并沒有天鵝。

石岩溪随意掃了眼平靜的天鵝湖湖面，陡地有種古怪的設想：今天他和黎言許從天鵝湖旁的校道并肩騎行而過，算不算，他們也攜手逛了一次天鵝湖？

“據說，很多人晚上會來天鵝湖散步，特别是情侶。”

安靜騎在他旁側的黎言許突然出聲。

聽見這話，石岩溪的心髒蓦然跳停了一拍。

不知該說他倆默契呢，還是别的其他，石岩溪剛剛還在腦内設想的話題，突然就被黎言許表達出來了。

一下子，石岩溪甚至都不太敢往旁邊遞過視線了。

大概是害怕，他心虛的眸光或許會暴露他的心思。

“聽說是這樣。”石岩溪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白天的天鵝湖，也挺漂亮的。”

無厘頭地，黎言許倏然道。

其實，石岩溪覺得自己或許是有點兒想多了，但或許環境給他倆營造的氛圍在作祟，又或者是石岩溪本人對黎言許心思并不純粹的緣故，黎言許的這句話，聽在他的耳朵裡，莫名有了另一種解讀意味：

就好像，他倆現在真像是情侶在逛白天的天鵝湖似的。

或許是自作多情吧。

但思緒一往這邊偏轉過後，石岩溪的思緒就一直無法回到正軌。

因為不知道怎麼回複這句話，石岩溪後來幹脆選擇了沉默地點點頭。

就在石岩溪準備挑起另一個話題時，推着行李走在旁邊的兩個路人同學似乎認出了黎言許。

他們的情緒蓦地變得有些激動。

“黎言許。”其中一個嗓門比較大，直接喊到。

黎言許在校内的表白牆一直蠻有人氣。

曾經，石岩溪以為，這種人氣大概隻在網絡流通，可沒想到，黎言許現在戴着口罩還能被人認出來。

隻是，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當然，或許還存在另一種可能——

黎言許側頭瞥了眼聲源，眸光頓了下。

他似乎認識那兩個人。

隻是，黎言許并沒有因此停下單車，他隻是短暫松開了一會兒左手車把，伸手朝後方揮了揮。

路人同學沒再說話了。

原來是互相認識的人。石岩溪在内心默默想到。

忽然，黎言許道：“他們是我之前打籃球認識的同學。”

“哦。”石岩溪下意識點頭。

可剛點完頭，他就覺得不太對。

黎言許跟他的認識的同學打招呼，跟他解釋做什麼？

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