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溪看到了黎言許。
這不僅僅是個一次性的動作,而是個持續性的動作。
第一次看見。
最初,是朋友發出的邀請,“元旦前,臨海商業街那邊有煙花表演,要一起去看嗎?”
隻是,等石岩溪都到了指定地點了,手機那端朋友又陡地發了條消息過來,“真的非常抱歉!!!我家裡突然來了很重要的親戚,沒辦法走開,之後我請你喝汽水賠罪吧。”
雖然被臨時放了“鴿子”,但鑒于朋友提供了借口,石岩溪推己及人地設想一番後,就也沒那麼惱了。
當然,在某種情況下,大抵也是因為石岩溪是公認的沒脾氣。
不過,既然人都已經來臨海這邊了,石岩溪就也沒打算立即立即打退堂鼓回去。
畢竟,閑逛這種事又不是必須隻有兩個人才能做。
一個人逛,反倒還顯得自由呢。
走走停停,石岩溪剛好碰到商業街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在表演情景劇,其中還會穿插魔術表演,本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石岩溪于台下停駐。
石岩溪最初的本意,真的是想随便看看。
可是,在黎言許出場的刹那,不自覺地,石岩溪的目光就被定在了黎言許身上。
他盯看着黎言許,看他披着黑色風衣,看破碎的紙張于他指尖重塑。
其實,石岩溪知道,魔術在某種情況上來說,是一種“視覺騙局”,但這并不妨礙,在當時當刻,他如大多數台下的觀衆一樣,感到驚奇、驚喜、不可思議。
甚至于,還有一股難以言喻、難以明說的悸動于石岩溪心中沖出。
可能是這種古怪的悸動吧,它讓内斂的石岩溪第一次在面對陌生人時變得主動起來。
在看到黎言許自己一個人在角落抛硬币,并不小心将硬币抛出去,且黎言許并不打算去将那枚硬币撿回來時,石岩溪很大膽地有了一個想法。
于是,他去便利店換了兩枚一塊錢的硬币。
那是第一次他們面對面看見對方。
石岩溪在那雙墨黑的眼裡,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不過,那晚,他們沒有互通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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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看見。
附中每周放一天半的假。
不過,怕折騰,所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石岩溪周末一般都不會回家,會在學校自習。
那次大概是媽媽念叨說他很久沒回來了,于是,周末的時候,石岩溪回了趟家。
重新要回學校的時候,在地鐵站上,石岩溪遠遠似乎瞧見了跨年夜遇見過的那個男生。
他穿着三中的校服,立在和石岩溪相反方向的站台上。
跨年夜那一次的搭讪似乎耗盡了石岩溪近段時間的勇氣。
所以,石岩溪這次猶豫着,最終還是沒有上前打招呼。
沒有寒暄,他們的眼神遠遠對上,很快就又錯開。
其實,石岩溪也沒覺得一定會查找到男生的名字,可是,在看到男生穿着的校服後,在行進的地鐵上,在搖晃的車廂内,石岩溪心跳亦很搖晃地點進了廈城實驗三中的公衆号。
原本是想,要是在校公衆号查不到男生的名字,就去他們學校的校園貼吧看看——當然,通過後者找到的概率明顯不高,畢竟石岩溪他們學校的貼吧就特别冷清。
不過,石岩溪的運氣很好。
他在一條實驗三中總結去年校晚會的帖子上找到了黎言許的名字,甚至上面還附有黎言許當時表演的照片。
文字欄寫:高一七班黎言許同學帶來的魔術表演,引得在場所有師生驚歎連連。
黎言許。
石岩溪無聲地念着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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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看見。
照常地,石岩溪在周六回家,周日準備搭乘地鐵去學校。
一條腿都快要踏上地鐵的時候,石岩溪眼角不經意瞥到一抹有點熟悉的身影,雖然還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就是那個人,但石岩溪沒怎麼猶豫,還是退了出來。
其他待上車的乘客怪異地瞟了他一眼。
石岩溪站回了地鐵黃線外。
他定定地望斜對角看了一會兒,最終确定,的确是他。
是黎言許。
無聲地,石岩溪在心裡又默念了一聲他的名字。
距離較遠的緣故,黎言許的身影在光經過各種折射後,在石岩溪的眼裡隻濃縮成很小的一個點。
于是,慢慢地、忐忑地,石岩溪挪到了更靠近黎言許的位置。
最終,石岩溪挪到了黎言許的身後,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被大大縮短,隻是,二人中間,還被一根立柱微擋着。
石岩溪依舊羞赧得不敢跟對方打招呼。
他跨年夜那晚被消耗了的勇氣似乎還是沒有蓄積回來。
不知出于何種緣由,可能是手機上黎言許正在看的内容很精彩吧,黎言許那側的地鐵來了幾班,在他面前停留了好幾回,但黎言許都沒有在屏蔽門關上前擠進去。
就像個幼稚的模仿者那樣,黎言許沒上車,石岩溪也選擇不上車。
就這樣,車站裡的人來來往往,一波換了一撥,卻唯獨他們兩個人,執着地、古怪地停留于此。
微信上,有同學在發朋友圈。
同學是個二次元愛好者,之前買的周邊終于到了,忍不住,他給自己的所有谷物拍了照,曬到了朋友圈裡。
配字:我想,你們肯定想不到我現在的心情有多麼甜蜜[龇牙][笑臉]
想了想,石岩溪擡手也給地鐵站拍了照片。
拍照的時候,石岩溪的手有些抖,黎言許原本挺直的背影被他拍成了一段殘影,模糊不明。
捂着跳得猛烈的心跳,石岩溪沒選擇再拍第二遍,他竊喜地、心懷點兒忐忑地将那張照片保存到了自己的朋友圈裡。
沒有設置全體可見或部分可見,石岩溪發送了一條僅他自己可見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