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有立場。沒有資格阻攔諸伏景光。憑心而論,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能很快就接受事實。
遲疑片刻,青木修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很輕很輕的“嗯”。
在諸伏景光說出他已經知道真相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有所預料。
諸伏景光從自己的房間拎出一個旅行包和從不離身的貝斯包,顯然是在此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安全屋留給你。”
他說完拿出一個紙包,“這裡還有一些錢。”
青木修沒動,諸伏景光也不強迫他去接,而是彎腰把紙包放在了茶幾上。
“保重。”
留下這兩個字,諸伏景光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了。
青木修一直處在半神遊的狀态,還是關門聲喚回了他的神智。
他很是遲鈍地眨眨眼睛,仿佛才剛剛意識到諸伏景光已經走了。
這個認知很快誘發了劇烈的頭痛。
青木修踉跄兩步跌坐在地上。
疼痛的風暴很快将他吞噬。
這一次青木修沒有嘗試着去和疼痛做對抗,他放任自己的意識在風暴中逐漸沉淪。
“就這樣閉上眼也不錯……”
他趴伏在地上,很快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他昏迷了很久,等到再睜眼時,窗外已經是夕陽西下。
諸伏景光不敢讓自己去想和青木修有關的事情,他茫然地在城市裡遊蕩,最後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幾乎和原來的安全屋呈對角線的位置。
突發的變故讓他筋疲力盡,沒有再多做耽擱,他随意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先安頓下來。
手機裡有好幾條降谷零發來的消息。
諸伏景光簡單收拾好東西後放任自己倒在床上,拿起手機簡單跟降谷零交代了事實。
得知真相的降谷零瞳孔地震,差點沒把手裡的手機扔出去。
原來青木修真的和諸伏景光父母的死有關系!
饒是他已經在情報組的資料庫裡見過了太多離奇的故事,也不得不感歎一聲這是什麼孽緣。
竟然會讓這樣兩個人走在一起。
盡管諸伏景光從未承認過自己和青木修的關系,但是作為他的幼馴染,降谷零還是早早就覺察出他的不對勁。
隻不過他一直都沒有點明罷了。
降谷零一時間有些慶幸,這樣或許能讓諸伏景光徹底和青木修劃清界限;一邊又有些難過,覺得背負的真相會讓幼馴染痛苦。
諸伏景光不知道降谷零的心情到底有多麼複雜,一夜沒睡的他在神經稍稍放松下來後很快陷入了夢境。
隻不過不是什麼好夢。
夢中他回到了父母遇害的那一天——不是以當年自己的視角,而是以一個遊離在事件之外的第三視角。
諸伏太太還在廚房裡忙活着,諸伏先生帶着還年幼的諸伏景光坐上餐桌,正在逗兒子玩。
“馬上就開飯了!”
諸伏太太清亮的嗓音從廚房中傳來。
諸伏景光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嘗試了很多方法也沒有從夢中醒來嗎,隻能被迫在原地觀看即将發生的慘案。
“小景在這裡乖乖坐好,爸爸去幫媽媽端飯好不好啊?”
年幼的自己點點頭,拍着手催促父親快去廚房給母親幫忙。
“今天是香噴噴的咖喱哦~”
不多時,諸伏先生端着一盤咖喱飯從廚房裡出來,穩穩當當擺在幼年諸伏景光面前。
小小的諸伏景光動手就想吃,卻被諸伏先生攔下來,“媽媽還沒來呢,我們要等她一起吃飯啊。”
小孩這才作罷,但是一雙亮晶晶的貓眼就跟黏在咖喱飯上了似的,一眨不眨緊緊盯着香噴噴的飯菜。
“開飯了!”
諸伏太太做好最後一道菜,端着盤子跟諸伏先生一起走出來。
她很溫柔地摸了摸諸伏景光的腦袋,“我們小景久等了~”
小孩迫不及待地拍拍身邊空着的椅子,“媽媽快來!”
諸伏太太拉開餐椅在他身邊坐下。
諸伏先生則是在廚房裡給妻兒倒果汁。
門鈴忽然響了。
諸伏景光瞳孔一縮,想要攔住放下果汁去前廳一探究竟的諸伏先生。
但這終究是徒勞,他的手從諸伏先生的身體中穿過。
不多時,前廳傳來了諸伏先生的慘叫。
諸伏太太意識到事情不對,趴在門闆上朝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抱起小小的諸伏景光,把孩子塞進衣櫃裡。
“景光,不管一會兒發生什麼,你都千萬不要出聲,千萬不要出來!”
說完這句話,諸伏太太就匆忙跑回餐廳,試圖攔住外狩一。
早就知道最後結局的諸伏景光不忍地閉上眼。
諸伏太太溫熱的血灼痛了他。
猶如滾燙的岩漿,諸伏景光被燙的一個激靈,從床上摔下去。
“終于……醒過來了……”
他呼出一口濁氣,從地上爬起一看,被褥都已經被汗水浸濕。
諸伏景光坐回床上,雙手捧住臉。
良久的沉默後,是一聲壓抑到極緻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