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提醒的諸伏太太忽然反應過來,這裡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一個小孩?
她緩緩皺起眉頭,在諸伏先生的遮掩下,背過身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
“你在這裡啊!”
遠處,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匆匆忙忙跑過來,一把拉起青木修的手就要拽着他走。
已經起了疑心的諸伏先生溫和卻不容拒絕的攔住她。
“這位女士,請問你認識這個孩子嗎?”
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叫這個孩子的名字。
風谷太太當然不會在有外人的地方直呼青木修的代号,她停下腳步,臉上挂起得體的笑容。
“這位先生是……?”
“啊,我是今天帶孩子們來參觀的老師。”
諸伏先生低下頭去看青木修,對方細瘦的手腕仍被研究員抓在手裡,但也沒有任何想要掙紮的意思。
“小朋友,你認識她嗎?”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青木修擡眼不着痕迹地看看諸伏先生和諸伏太太,這才把目光轉向牽着他的女人。
“認識的。”
“那好吧,”諸伏先生拍拍他的頭,從衣兜裡摸出一顆糖遞給青木修,眼睛卻是看着那位研究員,“不好意思,因為是老師的緣故,對孩子們會多上心一點。”
研究員的笑容不變,“沒關系,還要謝謝你幫我看住了亂跑的孩子。”
見小孩已經找到了家長,諸伏夫婦也就不再耽擱,轉身走向隊伍,準備帶着孩子們離開。
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女研究員冷得要殺人的眼神。
諸伏景光終于弄清楚了當初父母遇見青木修的前因後果。
第一次來到地面之上的青木修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膽怯地拉着自己的衣角,惴惴不安地站在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
如果不是諸伏太太足夠細心,是絕對看不見他的。
原來是父母主動找上的青木修。
諸伏景光垂下眼睛,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然而故事到這裡并沒有結束,諸伏景光仿佛意識到什麼,跟在諸伏夫婦身後。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諸伏先生湊到妻子的身邊低聲耳語。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讀懂了彼此的想法。
剛剛那個孩子有問題。
兩人都是聰明人,并沒有直接當着研究員的面指出她的纰漏。
“等回去之後,找個機會拜托警察來這裡查一查吧。”
諸伏太太悄聲對着丈夫說。
諸伏先生一邊不停地四處觀察,一邊點點頭。
如果他們是在一家普通的醫藥公司,或許兩人的談話還不會被其他人聽到。但這裡可是組織旗下的公司,從兩人和研究員分開之後,後者就讓人暗中盯着他們。
果不其然,監聽到了他倆的對話。
諸伏景光眸色陰沉地跟上在轉角處消失的人影。
對方一路向下,來到了最底層。
“大人,那兩個人起了疑心。”
風谷太太看了一眼面前無菌室内,已經打上針的青木修,平靜無波地開口,“處理了他們,不能讓消息走漏一點。”
“明白。”
諸伏景光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了。
就是因為爸媽誤打誤撞見到了青木修,所以就要承受這些無妄之災嗎?
但偏偏他知道這裡是夢境,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畫面變成了父母出事的那一天。
年幼的他被塞進櫃子裡,趴在邊上,透過縫隙想要看清楚外面的場景。
和多年來的夢境不同,這一次,兇手走向了他所躲藏的櫃子。
諸伏景光緊張地握緊了拳頭,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向後摸了摸,是一把槍。
再低頭一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回了大人的模樣。
諸伏景光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利落地打開保險,上膛,搶在對方前一秒從裡面推開櫃門,向着聲音的來源開了一槍。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他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青木修。
對方臉上的擔憂甚至還沒有褪去。
諸伏景光很輕松地就看見了倒在青木修身後的外狩一。
他幹了什麼?
諸伏景光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對着青木修……開槍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青木修表情呆滞地摸上被開了大洞的胸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一張嘴全是血沫。
他最後看了一眼諸伏景光,徹底沒了力量,向後倒去。
他倒地時眼睛甚至還是睜着的,瞳孔上還殘留着諸伏景光的倒影。
“不——”
諸伏景光大吼一聲,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給他換藥的小護士被吓了一大跳,但職業素養擺在那裡,回過神之後立刻出門找醫生和黑田兵衛去了。
諸伏景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硝煙的氣息。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夢裡都是假的,他想,小時候做噩夢時父母告訴過他,沒發生過的事情,夢裡和現實都是反的。
青木修一定能夠活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