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有着一把好腰,是長年學武習劍練出來的,在封長念随他學劍的少年時代,靖安言那飄逸靈動的劍法、琢磨不清的身形、如鬼影般刁鑽的路數,一半都要歸功于這把腰。
在舞劍的時候這把腰強韌有力,封長念卻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在某些特定時刻也這麼勾人。
而且這麼細。
封長念雙手攥着的時候,稍不注意就按出一個印子,落在被腰封常年遮擋的皮膚上,激得封長念眼底一片猩紅。
久别多年,乍然重逢,哪怕混亂如此,他也不想傷了小師叔,偏生躺床上那個勾着唇眯着眼,嘴上都不消停。
“沒事兒,你别擔心。”靖安言粗喘着去吻他的肩頸,“你小師叔經得起折騰,吃勁兒着呢。”
“你——”
封長念暗罵了一句,什麼肚子裡的道德綱常都在那一吻下丢到九霄雲外,用力扯過腰帶的時候手背都繃着青筋,盯着靖安言那雙發潮的桃花眼,一面将他在床頭捆了個嚴實。
“你知道我是誰吧?”情動間,封長念一遍又一遍去問,“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吧?”
“……長、長憶。”靖安言眼睛終于聚不起那勾人的光,散散的,像是醉了,“……封珩。”
封珩。
他記得我。
封長念在他輕聲呢喃自己的名字中攀到頂峰,本來整潔的被褥被鬧得一塌糊塗,雲收雨歇,那股邪火終于消散,封長念從角落裡扯過一張勉強能蓋的被子,将靖安言的一身痕迹遮了個嚴嚴實實。
靖安言已經半睡半醒了,眼睫半垂,眼尾的那縷潮濕還在,又被封長念小心翼翼地伸手拂去。
“你是我接下支援南疆任務的唯一理由。”他緊緊摟住靖安言,像是終于歸了巢的倦鳥,“我來了,我長大了,已經可以像小時候你保護我一樣保護你了,所以,别再像當年一樣從我眼前逃走了。”
靖安言迷蒙間支吾了一句什麼,封長念沒聽清,于是更近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還逃麼?”他感覺到心跳聲在漸漸變得沉緩,“說不逃了。”
靖安言沒有說話,但是很輕微地搖了搖頭。
隻一下,封長念就安心了,更緊地抱着人。
“先睡吧,醒來時,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比如,我真的很想你,也很愛你。”
“小師叔。”
“……”
“……”
“……”
“你在這兒探頭探腦張望什麼呢?”
晨光熹微,封長念在屋内熟睡,門口靖安言正和夷月對峙。
靖安言長臂一伸擋住夷月想往裡面看的視線,小姑娘氣呼呼地一鼓嘴:“救人我也有份啊!昨晚不讓我看,今早總該讓我看看人死沒死吧。”
昨晚靖安言拿着解藥去看封長念之前,先把夷月拎回了她自己的屋,然後利落地挂了把鎖,小姑娘逼問再三對方也不說為什麼,隻好自己鼓搗鎖頭破案,結果半天未成,終于還是乖乖睡覺了。
然後起了個大早,終于捅開了鎖頭,忙不疊地跑來看情況。
又被守在門口的靖安言擋了回去。
“不讓你看自有不讓你看的道理。”靖安言抄起雙臂,“看你激動的,發辮都綁歪了。”
“有嗎?”夷月下意識摸了一把,旋即怒道,“你别轉移話題!封哥怎麼樣了啊,急死個人。”
“封哥?改口改挺快啊。”靖安言笑笑,“行了行了,放心吧,傷口我都包紮過了,藥也喂了,毒也解了,屋裡也收拾了,現在睡得正香。”
“收拾?收拾什麼?”
靖安言但笑不語。
他可不想給夷月介紹自己的邪門法子——封長念中毒太深,最好的排毒方法有兩種要麼出出血,要麼出出……咳咳,他本來就失血過多,所以靖安言自作主張給他換了第二種。
紅塵蠱一顆,做一場绮麗的幻夢,毒也解了,換一晚安眠,靖安言當時捏着封長念的臉,看着對方無知無覺地在自己的掌心中漸漸呼吸急促,他心道還是小師叔疼你吧,然後貼心地出去了。
“不說就不說,收視都收拾完了,那你幹什麼不讓我進去看?”
“因為我有個事兒要麻煩你啊,知道你大清早就會跑過來,特地等你呢。”
夷月心裡一蹦,看見靖安言笑得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直覺沒好事。
這人臉部線條生得冷硬,眉眼卻柔和,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極大地中和了線條尖銳帶來的沖擊感,可笑起來的時候總讓人覺得這人沒揣好心思。
果不其然,靖安言伸手一指屋裡:“幫我一起給你封哥哪來的扔回哪去。”
夷月一句話卡在嗓子眼,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啥?!扔回去?!”她不敢置信地在咳嗽間隙問,“現在???”
靖安言一言不發地瞧她咳,故弄玄虛地點了點頭。
“拜托,他昨晚差點兒死了哎,”夷月終于倒過一口氣,“你不還說不能動他嗎?現在又要給他扔回去?南疆王不也說了讓你去接應大魏援軍嗎?”
“是啊,他是說了,但我也說了,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揍他們。”靖安言一撩額發,“現在是沒揍吧,但我也的确沒想到來人會是他。阿月,我不想他死是一回事,我不想見他是另一回事。”
“為——”
“别問為什麼。”靖安言豎起一根手指在他唇前一抵,“沒有為什麼。你要實在瞧着他可憐,就去守一守,帶他去見王上吧。”
“服了,誰能有你心狠手辣啊,枉我看你昨晚那樣還以為你都要心疼死了。”
夷月怒氣沖沖地撥開人,氣勢洶洶地邁進屋,床上躺着的人臉頰白得吓人,像是一塊易碎的瓷片,連嘴唇都沒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