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血色噴湧,封長念用盡最後的力量推開夷月,匕首洞穿了他的左肩,逼得他痛呼一聲,反手一劍刺出。
戈齊輕巧避開,得意洋洋松開手,轉而撫上自己胸前血洞。
夷月不可置信道:“你——他換了心髒的位置!?”
“大魏的客人,本來你遠道而來,我也不想這麼不留情面。”戈齊說大魏話還有些拗口,配上那一副尊容和左胸湧出的血液實在駭人,“隻是我們大人想見你,你不肯配合,隻能傷你帶走了。”
下一瞬,他的左手再度扭曲起來,快到晃出殘影,封長念幾次三番想爬起來都被肩膀傷痛拖累,隻得眼睜睜看見對方露出一個笑來。
天際盡頭忽然出現蜂群煽動翅膀的聲音。
“糟了。”夷月扶着封長念的手臂,手掌一翻,“阿銀!!!”
一道銀光疾馳而過,小白蛇立刻對戈齊撕咬起來,戈齊左避右閃,可惜手中沒有武器,不能一刀剁了這條糾纏的蛇,隻能以閃避為主,靜待蜂潮大群越逼越近。
這邊阿銀和他纏鬥不休,那邊封長念揪住夷月的袖口:“是什麼?”
“蠱,他是煉蜂蠱的,被纏住不得了,封哥,我們進屋避一避。”
他推開夷月試圖拽他的手,轉而将小女孩往裡推:“躲沒有用,你去廚房,立刻拿火把來,快去!”
“你自己——”
“快去!!”
“大魏的客人,請你不要再負隅頑抗。”在遮天蔽日的蜂群到來前,戈齊的陰笑聲傳遍了整個小院,“靖安言不是個好東西,你跟他站在一起,隻會背離來南疆的初衷,相信我,和我家大人見一面,你們的皇帝會滿意的。”
封長念緩緩起身:“你們大人的待客之道,我也算是領教了——夷月!!”
“接着!!!”
戈齊看不見,還以為是偷襲,腦袋順着風聲一偏,兩隻火把便輕巧地落在了封長念手裡,他顧不得肩膀劇痛,用手背狠狠一抹唇角滲出的血珠。
“想見我的人多了去了,請不請得動我,看你本事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
蜂潮就在這一刻鋪天蓋地湧來!
封長念不閃不避,舉着火把就沖了上去,面對撲面而來的蟲潮,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如同舞劍那般晃動着手裡的火把,刹那間燒出了一條陽關大道來。
戈齊察覺風聲不對,立刻屈指再喚,封長念卻已經逼到近身,直接将火把往他身上砸!
阿銀也在此時察覺到封長念的意圖,轉咬為纏,令戈齊寸步難行,封長念就是趁着這個機會,一把将火把推進他胸前的傷口中!
痛呼聲和燒焦味夾雜,戈齊大怒,一腳蹬開阿銀,抽出藏在後腰的另一把短匕,不顧傷口的灼痛,沖着封長念心口就要捅下去。
封長念察覺到他的動作,本能地一避,可餘光裡,漫天蜂群後身影一晃,刹那間,仿佛鼻端又有那熟悉的香味兒。
為着這一縷氣息,他硬生生穩住了身形,任由那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血光四溢,封長念沒有松手,心裡道:我就賭這一次。
下一刻,激越的笛聲壓過蜂群響徹雲霄!!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封長念卻汗水涔涔地笑了。
隻見那蜂潮驟然被打亂了陣腳,抓着封長念的戈齊目光一凜,當即想再擰動十指,又被封長念緊緊反手扣住。
“靖安言——”戈齊目眦欲裂,咆哮道,“靖安言——!!!”
“在這兒呢,不用叫你爹我的大名。”
熟悉的音色響起,封長念眉眼松動了一瞬,然後不顧傷勢猛地彎腰,抄起地上的長劍直接砍掉了戈齊的一雙手!
血色奔湧,戈齊那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更是一片慘白,隻聽笛聲愈發激昂,遮天蔽日的蜂群轉了個方向,向天際飛去。
在散開的蜂群背後,封長念眼前一片猩紅色,卻終于看清了那張臉。
靖安言坐在樹上,吹笛馭蠱,眉眼間都是狡黠的邪氣,眉峰在與封長念視線相觸的一瞬極快地一蹙,旋即又松開。
“靖安言——”戈齊的音色帶上被砍手的痛苦,“你殺了我們那麼多弟兄,你該死,你該死!!!”
“無論我該不該死,眼下要死的人也不是我。”靖安言放下長笛,手指下意識在銀制的蝴蝶護腕上一劃而過,“能找到這兒來,本事不小,可惜想要我的命,你的本事還沒那麼大。”
他從樹上輕飄飄地跳下,落地時不驚起一片落葉,隻有衣擺随風散開又墜落,像是被驚擾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封長念傷痕累累地看着他。
“小……”
師叔。
最後兩個字歸于寂靜,封長念終于承受不住重傷暈了過去。
昏過去前,他最後一個印象是靖安言面色平靜地望着他,青色的衣擺顔色像極了那年他們分别時,墜落在城樓前的紙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