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裡冒出來的賤貨?敢跟我搶男人!”
顯然泉雁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她并沒有像那些家仆一樣龜縮到一處,而是大聲叫嚣。
洛可歡強壓怒意,甩出一道綢帶将女人捆到不遠處的柱子上,而後将地上男人的前襟扯了起來,牙根磨得‘咯吱’響:“來,你說,閉嘴,閉嘴。”
“閉,閉嘴...”顧思銘抖得厲害,已然疼得臉色慘白。
“永和三十年,你可是在臨川縣?”洛可歡的身體抑制不住的輕顫,手中的衣服越攥越緊...因為眼前人已然與記憶中的‘紅眼惡鬼’逐漸重合。
男人明顯一愣,而後急忙點頭‘在’,‘在’。
“你可是掏了一家子人的心?”洛可歡的胸脯劇烈起伏,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越來越攝人。
“我......”顧思銘努力在記憶中搜尋着,卻是沒有太深的印象,隻唯唯諾諾的坦白,“...當時我和師兄剛剛成為邪修,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可是我們忘不了清醒之後,嘴中濃重的血腥味道和渾身的血污......我真的記不清當年都做了些什麼,我隻知道...這些債遲早是要還的...”
“你吃了我阿婆和爹娘的心,讓她們的胸口都有一個大窟窿...”洛可歡說着緩緩将手掌探入男人的胸口,骨肉的摩擦之聲清晰可聞。
“啊啊啊啊...”顧思銘痛苦不堪,卻是感受着女人用手揉捏着他的心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叫什麼名字...”洛可歡的腦中忽而浮現出很多她殺過的紅眼惡鬼的模樣,就跟走馬燈一樣。
“顧....思銘”
“你師兄呢?”
“他....早就死了.....”
“你敢騙我?”
“不,不敢!不敢!他倒是早死早托生...讓我一人承下這罪!”
洛可歡怎會相信顧思銘的話,直接用神識搜他的魂,不過須臾就嘔出一口血來。
“你不要命了?”葉佩霖急忙用天道之力護住洛可歡的心脈,嘴上吼着,卻是可以理解她的行為。
她追尋了多年的‘滅門惡鬼’竟隻是兩個短暫無法控制心智的邪修,異族的入侵突然轉變成同族的殘害,這換誰都是難以接受的。
洛可歡木然的轉過頭看了葉佩霖一眼,而後終是舍得将顧思銘的心髒徹底從他的身體裡拽出來,任由他的軀體頹然倒地,仍是看着他已然失去光彩的雙眼說:“我知道了,你确實沒有說謊......”
低頭望向手中的心,洛可歡緩緩收攏手指,眼見着手指陷入血肉之中,眼見着這顆心被她捏成了幾塊,墜落于地...此刻她沒有太多大仇得報的快感,反而是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的疲憊感。
關山月甩出一張符箓令在場驚叫奔走的人們紛紛倒地,而後滿臉痛惜的望向洛可歡。
關于家仇,洛可歡說得很少,她隻是從小到大都在機械的重複那兩句意味不明的話......如今親手殺了仇人,洛可歡整個人頹喪不已,仿佛下一瞬就會碎掉....她往昔神采飛揚的小師妹仿若在須臾之間被奪去所有的光彩,隐沒進了黑暗之中。
“葉佩霖,我累了...”洛可歡說着朝葉佩霖張開了雙臂,眼皮微顫。
葉佩霖沒有言語,隻是打橫将洛可歡抱了起來,而後從介子囊抽出一塊薄紗将她兜頭蒙住。
洛可歡緊緊閉上了雙眼,将臉深埋進他的胸口,這些簡單的動作都似乎耗光了她的所有力氣。
她似乎不願再面對随手便可以碾死的仇家;不願再面對鬼族和人族之間還有人族和人族之間的紛亂;甚至不願再面對這個世界......
翌日。
洛可歡獨自踏上了回家的路....她沒有運用靈力,也沒有租借馬匹,走一會兒,跑一會兒....一如當年倉皇出逃的那個涼夜。
彼時的臨川州已然今非昔比,洛可歡問了幾個人才找到她的家。
她的家早已破敗不堪,是因着位置實在不好才無人問津。
洛可歡将阿婆和爹娘的屍骨都挖了出來,還在一片廢墟之中找到了幾塊她當年用以藏身的櫃子的殘骸。
再次找到楚辭院子的時候,洛可歡沒有看到大橘。雖然她知道貓的壽命頂多就十幾年,仍是願意相信大橘是到别處玩兒去了。
帶着四個至親之人的屍骨,洛可歡茫然無措的在三國兩蜀遊蕩了幾個日夜。
她不知道該将四個人埋在哪兒,一如她找不到自己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