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玉匣玉,把玉擱在匣子裡不見天日,抱負理想盡數封存,就算是塊美玉,也無人瞧得見它的光華。
陛下的舉措,于他這個雄心勃勃的人來說,确實太殘酷了。
袖子緊了緊,谷劍蘭回過神,瞧見墨純面色無辜而警惕:“墨念年紀還小呢,姑娘可别看上他了。”
谷劍蘭失笑:“我沒有奪人所好的習慣,咱們走吧。”
穿過一片花苞滿枝的林子,潺潺流水聲淌入二人耳中。
青石小徑後豁然開朗,山巒起伏翠色連綿,泠泠湖水映着山色,空氣中彌漫着淺淺的草木清香。
水榭前立着一位紅裳女子,抱着手欣賞水天山色,見到谷劍蘭來,她也隻是淡淡一瞥,擡起下巴示意二人趕緊上前。
二人走過曲折的棧橋,泠泠盈耳沁人心脾,穿過棧橋走至水榭,心情也慢慢平靜許多。
墨純與谷劍蘭行了一禮:“見過公主殿下。”
“嗯。”林婷珊故作冷淡地應了一聲,努力端住她公主殿下的威嚴,“墨純,你怎麼不同二表哥一起來?”
“主子嫌馬車太擠,把奴婢趕出來了,奴婢也不知他為何還沒到。”
“本宮都沒拾掇那麼久,他一個大男人總不需要上妝吧?”林婷珊冷哼一聲,有意無意瞥了谷劍蘭一眼,“不過也能理解,遇見心上人,好好打扮一下也不為過。”
貼身宮女沁姜低聲提醒道:“殿下,這兒人多口雜……”
“就我們幾個人,怕什麼,不都是心知肚明嗎?”林婷珊颦眉低喝,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該謝謝本宮,留了這麼好的機會讓你們相聚。”
谷劍蘭低眉斂笑,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過了許久,棧橋盡頭依舊沒人出現,林婷珊氣得來回徘徊,剛想出口撒氣,卻聽到水榭後船槳搖水的聲音。
“船夫都到了,林琢之還沒到,跟本公主擺什麼架子呢?”
林婷珊轉過身,卻倏地一頓。
透過水榭正堂的镂空屏風,林婷珊瞧見一葉烏篷船搖晃着朝這邊劃來。
林琢之抛棄了襕衫,換上一身棕色短打,側坐在烏篷船頭。
林婷珊的話戛然而止,引得在場之人側目,紛紛轉頭看向水榭之後。
林琢之瞧見那道胭紅色的影子,不由自主站起來,穩穩立于随碧波晃蕩不止的船頭。
看清他的一瞬,谷劍蘭亦心神忽漾,倏地想起前一夜,自己也如随波逐流的小舟一般,在他的臂彎下蕩漾。
雲霞爬上臉頰,谷劍蘭要了杯茶,把心底那股無名火壓了下來。
她随林婷珊繞過屏風,來到水榭後,憑欄望去。
“二哥,你一個男子讓我們在這兒好等,你好意思嗎?”
林琢之将目光從谷劍蘭身上收回,望向林婷珊時又恢複了兄長的嚴肅:“總不像你想一出是一出,說要來泛舟遊湖,壓根就沒有安排舟楫。”
林婷珊扁扁嘴,氣道:“本宮不是遣人去安排了嗎?你又沒來,咱們喝幾杯茶等等也無妨。”
“你這待客之道,我可不敢恭維。”
“你别不依不饒了行不行?一艘船不夠,我們有五個人呢,本宮不想和你們擠。”
“昭和,你邀我來時是怎麼說的,你自己還記得嗎?”
林婷珊匆忙掃過谷劍蘭一眼,趕緊應道:“就、就是想來就來,不來拉倒呗!”
林琢之搖搖頭:“你若還打算狡辯,不如我替你說?”
“不要!”
林婷珊一急,往前一步差點踩空,沁姜眼疾手快把她撈了回來。
“擠就擠,本宮要坐篷裡,你們都給本宮出去!”
林婷珊第一個跳下台階,躍上船闆。
小船左右搖晃兩下,林婷珊努力穩住下盤,堪堪站穩。
其餘四人相繼跳下,墨純與沁萍自覺去了船尾,沁姜留在篷外伺候,林琢之與谷劍蘭則同坐船頭。
林琢之回頭瞥了沁姜一眼:“你不進去伺候,在這兒做什麼?”
“殿下隻想一個人呆在裡面,奴婢和沁萍各守在船頭船尾,不會礙兩位大人的事兒。”
站在這裡就已經算礙事了。
林琢之如此腹诽,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解下别在腰間的蘭劍,盤腿坐下來。
船槳抵住棧橋邊緣,朝外一頂,烏篷船晃晃悠悠朝湖水中央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