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之。”谷劍蘭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壓着我了,我喘不過氣,你移一移。”
他在她臉頰邊啄了兩下,微微起身,神思渾濁間,他忽覺拳風逼至面門,擡手握住了谷劍蘭的拳頭。
谷劍蘭被震得手臂發麻,當即抽出另一隻手,啪地一下打向林琢之。
臉頰火辣辣地疼,林琢之腦袋一嗡,停了所有的動作。
帳中靜默半晌,身上的人僵了許久,谷劍蘭擡腳一踹,把他踹下了床。
屋裡哐啷幾聲,撞碎了碗盞杯碟,門外的墨彎急忙開口:“大人?”
林琢之被踹得靈台清明,怔怔道:“沒事,你别進來。”
整間房的暧昧氣息還未散盡,林琢之匆匆壓下欲.火,緩了片刻,才坐回床邊矮凳:“我……來找你談談。”
谷劍蘭攏攏衣襟和發髻,挪回床沿,聲如細蚊:“你說。”
“還有三日就是萬壽節,你既留在上京,就不要搞什麼大動作,免得引人懷疑。”
谷劍蘭張張嘴,沒有多說。
“你孤身一人,而我還有三個部下,怎麼看都是我來行動合适。”
“嗯。”谷劍蘭應了聲,擡頭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先把無關之人轉移,轉移完畢,我再着手調查。”
谷劍蘭搖搖頭;“你做好這些,我大概都不在東郦了,你被鎖在上京整整一年,當真什麼都沒做?”
林琢之啞然。
他當然做了調查,光是調查就花了大半年。
他調取過去将近二十年的卷宗,從大理寺案卷到宮廷起居注,大事件小事件統統查了個遍,線索斷了又續,續了又斷,等他終于有了點眉目,卻被無法克制的一點點情感絆住了腳。
“劍蘭,我在上京有想護住的人,這跟你在郜離想護住桑嫩和墨槐一樣。”
“嗯。”
林琢之見她答得淡淡,上前握住她的手:“你信我嗎?”
她毫不猶豫地答:“信。”
“那就把一切都交給我,過完萬壽節就……”
就回去嗎?林琢之心裡一緊,還是沒把後半句話問出來。
谷劍蘭覆住他的手背,輕輕拍了拍,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膝彎上拿開。
“我一直都信你,但我來到東郦,是釣出内應最好的時機,這個時候最容易抓住他的把柄,你若選擇放棄……”
“主子主子!”
話音未落,墨純一腳踢開窗戶,就地滾兩圈,來到兩人面前。
谷劍蘭吓了一跳,林琢之卻是習以為常:“這個壞習慣什麼時候能改?”
“哎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墨純上前,換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扒拉在林琢之的膝頭上。
“主子,我好像闖禍了,你……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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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你的錯,我怪你做什麼?”
仆役清理完地上的碎瓷片,正堂恢複最初的潔淨。
林疏之拍拍程可的肩膀,以示撫慰:“我替你向阿爹說清楚,這又不是什麼家傳寶貝 ,就算是,也沒有人重要。”
程可阖眸倒在林疏之的肩頭,挽緊他的手臂,仍有些惴惴不安:“墨純也不是有意的,她一時好奇,拿起來看了一眼,而我又心急拿回來,一時沒接住,就……”
她琢磨兩下,又道:“墨純是個貪玩的性子,也無心弄壞花瓶,你……也别責怪她好嗎?”
林疏之輕輕一笑:“你說不怪罪,我總不會逆着你,要怪就怪林琢之,不會好好管教下邊的人。”
程可聽他所言,反倒起了惆怅:“你總說不會逆着我,你這樣,父親又會責你荒唐。”
“荒唐就荒唐吧,我們夫妻之間荒唐些怎麼了?”
程可佯怒,捶了他胸口一下:“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沒說兩句,你就把話繞走了。”
林疏之團住她的手,輕輕擱在自己心口上:“阿可,父親近日總在我耳邊唠叨,說想要孫子了。”
程可一愣,心中一酸,坐直了身子。
林疏之怕她不悅,緊緊握住她的手不允她拿開:“有了孩子,你不小心砸碎多少個花瓶父親都不會追究,父親是介意你的出身,也确實是看在我的份上許你進門,若我們有個孩子……”
程可極力将手抽回來,努力壓住面上的不虞之色:“我知道,是我高攀門楣,不配為妻。”
“阿可!”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曾和你說過我不會要孩子,就算阿爹再怎麼看不上我,我都不要。”
林疏之直直看着她,呆愣半晌,還是開口問道:“我從不問你為什麼,但我今天想問,你為什麼不想要孩子?”
“你給街坊小姑娘送胭脂,給小男孩做竹蜻蜓,你明明很喜歡孩子,可為什麼不願自己生一個?”
程可沒有做聲,遙望院牆之外,眸色怅然。
林疏之和妻子相處許久,自認是最了解她的人,唯獨這一件事,他始終看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