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很快就打聽清楚了,劃得最快的穿紅色衣裳的隊伍,是武烈王組建的,穿藍色衣裳的隊伍,則是昭信王組建的,綠色衣裳的,是賢康王組建。
一如武烈王在朝堂上的呼聲,他組建的劃龍舟隊伍也是拔得頭籌,第一個抵達了終點。
好巧不巧,秦老太太就坐在李家人旁邊的亭子下,武烈王妃是她的女兒,武烈王組建的隊伍得了第一,她與有榮焉,高興的吩咐丫鬟去給這些人賞錢。
兩位老太太對視一笑,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看完了賽龍舟,老太太有些累了,被簇擁着上了馬車,回了李府。
從初一到初五,府中一直彌漫着過節的氛圍,每天早上,都有丫鬟将挂在門楣窗上的艾草取下,換上新的。老太太年紀大了,沒有精力這幾天都出去,其他人就和老太太一樣,都待在府中。
走到哪個院子,都能聞見一股濃郁的獨特的香氣,像是藥香,曾惠妍并不想喜歡這種香氣,但這幾天還是乖乖的沒有抹她最愛的“花間露”。
端午沐浴蘭湯是習俗。浴盆中會放菖蒲、艾草、澤蘭等藥材,因此算是泡藥浴,有利于身體健康,對于一個曾經熬夜是常事,垃圾食品當飯吃的人來說,養生、健康的字眼牢牢将她吸引住了。這幾天每天都要泡一次蘭湯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身體像是洗精伐髓了一般,充滿了活力。
初五這天,她蜷縮着腿靠在用柏木造的浴桶中,滾燙的熱水讓她全身的毛孔都像是打開了一樣,一股藥香在她鼻尖萦繞,第一次聞的時候她皺了皺鼻子,不過這幾天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
“夫人,夫人!”秋荷在門外敲門,聲音帶着股焦急。
董玉婷洗澡還是不習慣别人伺候,她以前雖是北方人,去過澡堂,但自從上了初中開始起,她就堅決不再去了,赤裸着身體,還要被其他人注視,董玉婷隻覺的萬分尴尬,所以她洗澡的時候,就會讓屋中的丫鬟都退到外面去。
秋荷一向沉穩,此時卻這麼焦急,一定是有大事發生,她朝外面問:“怎麼了?”
“是二公子,他的病更嚴重了!”
-
崇禮院内燈火明亮,李博翰躺在床上,臉上一層虛虛的汗水,他的神情痛苦,斷斷續續的喊着:“好疼......母親......”
老太太心疼的坐在榻邊,問道:“大夫還沒來嗎?”
王媽媽往院子外看了一眼,沒瞧見常豐那小子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董玉婷匆忙趕來的身影。
“夫人慢點。”王媽媽扶住險些摔倒的董玉婷,有些濕潤的頭發貼過她的手臂,王媽媽嗅了嗅空氣中蘭湯浴的氣味,恍然明白董玉婷為何這種打扮就過來了。
“怎麼回事?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董玉婷進入屋中,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木蓮,厲聲質問道。
木蓮緊張的回答道:“晚上二公子喝了藥就睡下了,是常豐起來給二公子掖被子,發現二公子病的難受。”
“你的意思是翰哥兒無緣無故就病的更嚴重了?”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語氣無比陰森,“定然是你們這些下人沒照顧好翰哥兒,才讓他病的更厲害!”
老太太用力在木桌上拍了一下,響亮的聲音令木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去請大夫了嗎?”
“當然去請了,不然讓翰哥一直這麼難受下去嗎!”老太太斜眼看着董玉婷,語氣和剛才沒什麼兩樣。
每當出現與孩子有關的問題時,她們之間脆弱的關系就會破裂。董玉婷忍不住想:難道她這個做母親的,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王媽媽盡量縮在後方,若不是她陪了老太太幾十年,現在跪在這裡的必然還有她。
“我看這些下人也照顧不好翰哥兒,幹脆全都換了吧。”
木蓮等人驚慌失措,看向站在床邊一臉嚴肅的董玉婷。
元香正幫李博翰擦着臉上不斷流出的汗,以往總是一本正經的臉上充滿着痛苦,嘴裡喃喃着:“母親......好疼......”
董玉婷鼻子一酸,咬緊牙關忍住眼眶的淚意,轉身道:“換人的事等翰哥兒好了再說吧。”
老太太怒目圓睜,冷哼道:“怎麼,你還舍不得她們了?翰哥兒都被照顧的生病了,還能留着她們?我沒把她們發賣都是我仁慈!”
木蓮等人吓得直搖頭,眼眶湧出淚水,一個個磕頭哀求着:“老太太,您饒過我們這一次吧......”
董玉婷和她們關系沒多好,但老太太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她本能的産生了拒絕之意,似乎是覺得老太太這個行為侵犯了她的利益。
老太太盯着董玉婷不放,看來是勢必要董玉婷給出個答案。
“你們既然照顧不好二公子,也别在這兒待着了。”董玉婷頓了一下,“明天去吟風院,讓我瞧瞧你們平日是怎麼照顧翰哥兒的。秋荷,翰哥兒如今還在病中,離不開人,等明天你帶着吟風院的人來照顧翰哥兒。”
董玉婷又堵住老太太的話:“這些人自小跟在翰哥兒身邊,是去是留讓他自己做主。”
木蓮等人抽抽噎噎,于她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李博翰是長房嫡子,在府中的孫輩中地位超然,曾惠妍和何靜琳兩人也從東西跨院趕了過來。
迎面香風陣陣,老太太臉色更不好看,像看一件物品似的從上到下打量曾惠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