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搞壞了你的鎖,要是跑了,我可就不回來了。”
蘇倩算是明白了,夏慕青是故意的。
既然她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她幫她審了稿子,留她住一晚上,算是扯平了。
蘇倩笑了笑,眼睛半眯着,夏慕青不由得愣了一瞬——“我這地方不大,要麼打地鋪,要麼睡桌子,選一個吧。”
夏慕青氣笑了,音量不覺上升了幾個度:“睡桌子?”
話音剛落,江羨妤動了動,夏慕青壓低聲線:“您真會想,睡桌子,豁出去了。”
“你這待客之道有點太不見外了。”
“沒辦法,條件就這樣,我總不能委屈了自己。”蘇倩理所當然道。她轉身,人忽然全部陷進了陰影中,夏慕青這才發現,桌子旁邊還有一個現代化工具——鋪着不知道什麼顔色被子的床墊。
目測不是很大,應該隻有單人床大小。
夏慕青長這麼大别說“課桌小高層”了,軍訓都沒打過地鋪。
“這不是有床墊嗎,咱倆擠擠呗,都是女的,對吧?”
夏慕青正過身,影子融入陰影,蘇倩長腿伸開,擋在床墊的角上,夏慕青眼疾手快,一手握住了她的腳踝,瞬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是她的手太大了,還是蘇倩的腳踝太過纖細,她竟然一手握了過來。
她半跪在床墊上,手握着蘇倩的腳踝,蘇倩躺在床上,胳膊撐起上半身,因為左腳踝被攥住,左腿也不得不懸在半空,藍白色的校服外套橫在她的小腹上。
月亮隐入雲層,風過林梢,交疊的呼吸聲染上了暧/昧的粉紫色。
“姐姐!姐姐!”
睡着的江羨妤忽然喊了一嗓子,兩人倏地回神,幾乎是瞬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夏慕青松了手,蘇倩收回了腿,順勢扣住夏慕青的後頸,把半撐着身子的人拽到了床墊上,床墊發出一聲悶響,仿佛滿足的喟歎。
——床墊确實不大,兩人都算不上胖,但擠在一起的時候,夏慕青還是感覺活動不開胳膊。
蘇倩氣笑了下:“一直憋着氣,練氣功?”
夏慕青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别開臉,擡手揉了揉耳垂,聲音含糊道:“嗯,快練成了。”
蘇倩輕笑了聲,不予置評。
江羨妤往被子裡縮了縮腦袋,音量減了下來,又含糊的說了句什麼,夏慕青仔細聽了聽,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餓了,想吃水煮肉”。
夏慕青沒忍住笑了聲,低聲問:“哎,江小魚同學一直這麼愛吃水煮肉嗎?”
蘇倩悶嗯了聲:“她不僅愛吃水煮肉,她還喜歡水煮魚、鍋包肉、溜肉段、小炒青菜、溜魚片。”
“你報菜名兒呢?”夏慕青哭笑不得。
蘇倩把枕在頭下的夏涼被拽了出來,甩給了夏慕青一角。夏慕青不是扭捏的人,不緊不慢地鋪展好把自己包裹好了——海城晝夜溫差大,隻靠校服她第二天就算沒有感冒也難保不會犯鼻炎。
“尤其喜歡酸辣,”蘇倩背對着她,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和沙發上的江羨妤一模一樣的姿勢,非要說有什麼不同話,江羨妤蜷縮的樣子像沒什麼防備心的小兔子,蘇倩則是一隻豎着刺的刺猬,還是一隻一心向着小兔子的護犢子刺猬,“這幾天一隻吃清水版的菜,給孩子饞的都說夢話了,怎麼辦啊,夏、夏?”
就知道她不會輕易忘了被叫小名的事。
“最最,得糾正你一點,”夏慕青說,“我小名不叫夏夏,也不叫阿青,我沒有小名。林逾白一直都是全名喊我,一樣,我也全名叫她。”
蘇倩沒有立刻回話,保持着背對的姿勢一動不動,夏慕青不由得自言自語道:“睡了?”
沒有回答,看樣子應該是真的睡了。
夏慕青輕嗤了聲,呢喃說:“睡得還挺是時候。”在她難得想要敞開心扉的時候,這個人睡着了。
但不得不承認,她内心有一絲竊喜——面對任何人,不管關系是否親近,剖析自己都是一場豪賭,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很多事情發生之後,行為人自己都沒有辦法理解自己,何況别人。
床墊上隻有一個枕頭,在她那邊,蘇倩枕在半屈着的胳膊上,手掌虛扣着,指尖點在皮膚上,遠處的街燈的光線透過玻璃窗斜斜地落在了她裸露半截的脖頸上,手背和側頸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
夏慕青望着,思緒飄散——這麼睡,不會把胳膊枕麻了嗎?
她坐了起來,手距離蘇倩額頭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蘇倩忽然翻身,刹那間,兩人四目相對,蘇倩眉目微蹙,眼中泛着幾點血絲。
“你沒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