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T恤換下來,缪存疊好,将兩隻胳膊套進衣袖。
駱明翰咬住煙,低頭點燃了,煙草味随着白霧在車内淡淡彌漫開,又被風帶出窗外。他搭着方向盤,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麼。
安靜的空氣中,後座傳來窸窣動靜,也許是缪存正将那件黑色polo衫兜頭套上,做動作時,勁瘦腰身上的肌理呈現出漂亮的動勢。
要從後視鏡看一眼也很輕易,但駱明翰隻是抽着煙,很克制,繼而問:“好了嗎?”
缪存回到副駕駛,他皮膚很白,白到冷冽的地步,烏發和瞳孔卻都很黑,黑到了純粹,劉海細碎地垂下,這讓他看着又乖又難哄,很矛盾。
駱明翰咬着煙的嘴又怔松了。
丢了臉了,他又不是沒見過漂亮的。
“謝謝。”缪存沒深究他的眼神,他講禮貌,何況看在他是駱遠鶴哥哥的份上。
駱遠鶴有時候會提到他這個哥哥,他很敬重他,不過對他的私生活很苦惱,因為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總有風流債誤算到他頭上。缪存給駱遠鶴當助手,對駱明翰的事迹一清二楚,因而他的禮貌也很有限。
“要還的。”駱明翰意有所指地提醒他,跟他玩最基礎的把戲。
缪存沒打算還,但答應得很好。他懶得跟駱明翰多接觸,隻想着等一年後駱遠鶴回來了,他自己親手還給他。
“所以,你叫什麼?”
“缪存,纰缪的‘缪’,讀‘妙’,存在的存。”
駱明翰在心裡寫下這兩個字,怔了一怔,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大概是一個不受父母歡迎的孩子,否則怎麼會給他取名為“錯誤的存在”。
但這不關他的事,他又不給人當爸。
“你的朋友叫你什麼?”
“缪缪。”駱遠鶴一直這樣叫他。
“妙妙。”駱明翰在心裡擅作主張,“電話号碼。”
缪存報了一串,他存好,撥通電話又挂斷:“我的。”
缪存沒有要存的意思。
駱明翰笑了笑,“你不會不還吧?”
他頂着跟駱遠鶴完全一樣的臉,但從眼神、氣息到講話的語氣,都如此不同。駱遠鶴溫和得多,但駱明翰這個人身上有股匪氣,再怎麼做出不經意的樣子,眸光也還是銳利,讓人覺得被侵犯、被觊觎、被掌控。
缪存并不習慣自己深深喜歡的臉出現在他這樣的人身上,有種被糟蹋的厭惡和煩躁。他撇開目光,抱起書:“我會還的。”
駱明翰不知道哪兒來的直覺,覺得小騙子騙了他一回,總會騙他第二回,便從他那沓書裡輕巧抽出一本,舉起來揚了揚:“交換。”
缪存無語,對着熟悉的臉,話也不客氣了許多:“看出來了,你很不舍得當一個好人。”
駱明翰笑了笑,“你要知道,”他把書随手扔向後座,意味深長地說:“面對你,沒有一個二十九歲的男人會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