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哪啊?”溫銳一邊急匆匆收拾攤了一地的道具,一邊問陸觀棋。
“不知道。”陸觀棋眼睛始終盯着喬也,她丢下一句話,利落起身跟在喬也身後。
走了一會兒,她看見那個熟悉的指示牌。
觀影期間禁止進入放映廳。
她們剛剛順着這行字下面的箭頭右轉,看到了那個放映廳。
此刻金瞳正面對着指示牌直直往前走。
前方一片漆黑,喬也之前甚至以為那是一面牆。她加快腳步,走得更急,生怕一不留神把金瞳跟丢了。
就在金瞳邁過那個指示牌,身影遁入黑暗的瞬間,喬也手臂猛地一沉。
陸觀棋拉住了她。
“怎麼了?”喬也回頭看她。
“别去!”陸觀棋難得在臉上露出這麼明顯的害怕。
“姐姐!”溫銳快步走上來,也是滿眼擔憂,“我們剛剛……就是從那裡被綁起來的!不能去!”
“什麼?”喬也眸子一縮,目光重新落在他們身上。
奇怪的花紋,大片血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她們在裡面經曆了什麼?
陸觀棋沉了口氣,從她們遭遇血液海嘯開始說起。
她們被散發着濃重鐵鏽味的海浪卷起,巨大的沖擊力幾乎瞬間讓她們失去反抗能力。
她們隻能被海浪推着走,喘息間,陸觀棋看見了那個發着微弱光亮的指示牌。
一股更大的海浪從天而降,遮蔽了陸觀棋的視線,不知道被海水沖了多久,她們才停下來。
那是一個黑漆漆的房間,隻有一個紅色燈泡懸在正中央。潮濕的白牆上有血液不斷滲出來,紅寶石一樣的血滴時不時貼牆墜落。
牆上挂着無數照片和膠片,濃重的血腥氣和化學藥劑的味道互相糾纏,混合出一種刺鼻氣味,正在攻擊她們的鼻腔。
陸觀棋認得這個地方,在舊世界,它叫暗房。
溫銳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吐了。
“你們來啦!”一個男人走過來,臉上挂着和煦的笑。
他身上穿着成套的黑色西裝,衣服平整得一絲不苟,頭發也根根分明,妥帖地趴在頭上。
如果他不是出現在這種地方,陸觀棋覺得這張臉會出現在什麼青春校園風寫真的宣傳海報上。
他看起來很乖,笑起來的時候酒窩會輕輕陷下去。
陸觀棋覺得自己串台了,像一腳從恐怖片邁進青春校園劇。
但他現在笑得越和煦,配合着陰森森的暗房,就越吓人。
陸觀棋艱難深呼吸。
“你……你是誰?”她壯着膽子問。
“我?”他好像很詫異,像是這輩子第一次聽這個問題,修長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臉,他笑了笑,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說了一句,“歡迎你們來做客。”
一副主人姿态。
“你們是她的朋友嗎?”他聲音也很溫柔,像招待顧客的咖啡店長。
“誰?”
男人沒說話,打開了一台老舊放映機,喬也的臉投射在滲血的白牆上。
“她。”他嗓音仍然溫柔,但聽得陸觀棋心髒驟停。
喬也正站在放映廳裡,對着空蕩蕩的座椅發呆。
“你要幹什麼!”陸觀棋瞬間警覺,身上所有細胞都在發狂發熱。
“我?我不幹什麼。”男人走向陸觀棋,俯身看着她,陸觀棋幾乎能感受到從他鼻子裡呼出的熱氣,“先擔心你們自己吧,看看她會對你們做什麼。”
陸觀棋看向喬也的影像,她正在觀看制作爆米花的過程。
“媽媽說了,我不需要朋友,所以她把我的朋友一個、一個從生命裡驅逐。”他的語氣沒有變化,溫柔如常,但沾染了微不可察的執拗,“全世界都該這樣,朋友都該死。”
他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說着,像在有感情地背誦課文。
陸觀棋和佘貝拉交換了個眼神,趁男人轉頭的功夫,佘貝拉噌的一聲拔出刀,對他沖過去。
滋啦——
佘貝拉離他隻有半米的時候,兩道膠片從牆邊竄出來,像終點線一樣攔在佘貝拉面前。
佘貝拉收不住腳步,撞上去的瞬間,割裂的痛感從腹部傳來。
膠片比她想得結實而鋒利,下一秒她就被那兩條膠片狠狠一抽,不受控制向後飛去。
溫銳和梨珂接住了她,讓她不至于整個人摔在牆上。
男人就像完全沒看到、也沒聽到,他若無其事地轉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會怎麼選?她會不會把你們做成爆米花?砰砰砰從油鍋裡跳出來!”
他眼睛發出光亮,在紅光照耀下瘋狂盡顯。
“好期待和你們一起看到結局啊。”
膠片應聲從四個角竄出來,在她們之間漂浮旋轉,最後猛地收緊,她們被捆成一團。
陸觀棋看到喬也正舉槍對準銀幕,砰,子彈飛過。
那一瞬間,她猛地想起電影票上的放映影片名——
《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