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北城市公安局去年清退了不少輔警,單位人手嚴重不足。
今年的新人們頗為上道,正式上班第二天,到得都挺早。
王瑤坐在食堂裡百無聊賴,啃着饅頭配稀飯。
人是極為眼尖的,肖寒一出現在食堂門口,她便注意到人家手裡攥着的東西。
“肖寒,你手裡拿的什麼?”
肖寒揚了揚手裡的馬疊爾冰棍,腼腆一笑,
“我們部門秦俊哥給的。”
秦俊昨天特地給處裡的新人留了一根馬疊爾冰棍,以示讨好。
肖寒昨天帶回了家,今早又給帶回了單位。
王瑤就是正宗東北人,自然曉得哈市的馬疊爾冰棍。
“該不會真從哈市帶回來的吧?這麼熱的天,居然不化!”
“秦俊哥說,他有神奇的魔法。”
王瑤整張臉都無語住了。
神奇的魔法???
擱社會主義的公安局整什麼哈利波特呢?
“秦俊誰啊?”
肖寒從單肩包裡掏出兩個相當迷你的黑色筆記本,是部門前輩好心讓愛與她分享的“機密”。
“喏,有一本是給你的。濤哥說了,市局的内部機/密,不許外傳,也不許帶出單位。”
給個本子還整得神神秘秘的……
王瑤開始覺得他們技術處的人多少帶着點兒神經質。
她迎着肖寒的期待,翻開筆記本扉頁,
“我的媽!這是……”
直勾勾地盯住筆記本連翻了好幾頁,王瑤徹底傻眼了。
她完全沒想到,這麼小的筆記本裡除了記載着單位同事的聯系方式,居然還有“人物小傳”!
肖寒為她翻到記載着技術鑒定處人員的頁面,找出秦俊,
“喏,痕檢科科長,技術偵查員,秦俊。1999級,本科,畢業于……”
……
……
東城區上報了一起屍體失蹤案。
章其華與陳楓去提車,正巧碰上了在跟肖寒展示勘察箱重量的秦俊。
“秦俊,回來再跟新人科普,先跟上。”
秦俊趕忙合上自己的勘察箱,
“快快快,師妹。不跟上他倆,咱倆就得流落街頭。”
“啊?”
“我不認路。”
秦俊發動警車,
“對了,你會認路麼?拿着地圖會認路也行啊,否則咱倆以後出外勤還得跟在他們刑偵的屁股後面。”
肖寒有些不好意思,
“呃……秦俊哥,我家附近的路,我認識。”
……
……
陳楓将警車停在警戒線外的一塊空地,章其華一下車就被分局刑偵大隊的人給圍住了。
“我/去!”
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秦俊還是被眼前的這幕給震驚到了,
“搞什麼飛機啊?”
老煤廠宿舍區某宿舍樓二樓,近樓梯的那戶人家,入戶門上擠滿了蒼蠅,綠頭的。
嗡嗡嗡……
大量的綠頭蒼蠅堆疊在木制門上,其駭人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秦俊不忘再次叮囑肖寒,謹慎行事。
這大熱天的,真他/媽晦氣。
“章隊。”
“具體什麼情況?”
“居委會報的案。屋裡住着一個獨居大爺,68歲。死了老伴,有一個兒子,離了婚,還有一個孫/子。兩個多月前,大爺在那邊路口摔了一跤,摔裂了尾巴骨,從醫院回來以後就沒人見過他出門。他兒子不管,也不住在這兒,成天隻知道打麻将,完全指望不上。居委會的人每星期會上門看看情況,給大爺買點兒吃的、喝的,還有生活必需品啥的。這星期,也就今天大一早,上門的時候發現大爺死在屋裡了。”
分局的同事揚了揚下巴,點了點癱坐在警車後座兩眼發愣、滿頭虛汗的男人,那位正是居委會的工作人員。
“那哥們就是現場的第一發現人,給人吓得夠嗆。”
陳楓不由疑惑,
“那你們上報的屍體失蹤是什麼情況?”
“這就是把那哥們吓得魂都掉了的原因。那大爺死家裡頭也就算了,生老病死嘛,人之常情。關鍵是這居委會的哥們發現大爺死了以後,前腳跑出去找人幫忙,後腳回來這麼一瞧……嘿,那死透的大爺居然不見了!整具屍體神秘消失了!”
秦俊皺眉橫了眼分局的兄弟,眼神裡多少帶着些嫌棄。
這兄弟平時得是聽了多少相聲……
他默默轉頭,沖着肖寒比着自己的太陽穴畫了個圈,
“别見怪啊,師妹,分局的兄弟不是都這麼诙諧。”
……
……
章其華和陳楓緊随着穿戴整齊的秦俊和肖寒進了屋。
綠頭蒼蠅集中在其中一間卧室,卧室的床上最甚。
木制床的床單正中央有極為明顯的“□□”,又或者說是“屍液”。
“屍液”剛好是平躺着的人形模樣。
……
……
“現場足迹分析了麼?”
章其華正在卧室門口觀察現場,認出來人後,蹙緊的眉頭松了不少,掩在口罩背後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她不動聲色,壓了壓眼眉,
“怎麼提前回來了?”
“局裡給我來電話了。”
童念初定了定神,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随即将注意力轉至案發現場。
她将一次性塑膠手套分與章其華和陳楓,
“戴這個。你們的防護性不高。”
大家似乎都對這個忽然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人習以為常,除了新人肖寒。
肖寒直勾勾地盯着這個憑空出現在現場的女人。
即便被口罩遮擋了大半張臉,她仍然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
她确信自己見過,就在不久之前。
下意識跟着對方走出兩步,肖寒忽然反應過來。
她想起來了!
不正是同學今早在食堂點評過的那張照片!
對他們處副主任法醫童念初的評價!
“就跟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産動畫片裡畫的梅花鹿一樣一樣的。圓圓的,亮晶晶的。居然有人的眼睛這麼好看的!”
“拜托,童主任何止眼睛好看!”
“就是就是,連個登記照都能照得這麼頂級,她不好看誰好看!”
“她高不高?”
“據說166。”
“你怎麼知道的?”
“拜托,我還沒來咱單位就聽說過市局有這号人物。”
“北城市公安系統的雙姝懂不懂?一個是刑偵的章其華,一個就是技鑒的童念初。長得牛,實力牛,人也牛。三牛念“犇”懂不懂?對了,倆還都是學霸,都是北大畢業的。”
“哇/靠,你一說北大我就想起來了!章其華和童念初!而且童主任不隻是北大的本科,還是北大的博士。咱單位的第一個博士。她比章隊還年輕,進單位雖然比章隊晚,但大家都說她可能會在章隊之前成為市局最年輕的處長。”
“拜托,她倆有什麼好比的?一個搞業務的,一個搞技術的,又互不打攪。也就你們這些男的官迷得很,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女人,但凡長得好看的、厲害的就互相看不對眼、不對付。”
“就是就是。打聽個人還隻打聽一半,瞧你們那點兒出息。”
……
……
床單上的不明液體。
黃綠色。
童念初伸出右手,食指與拇指對合,撚了撚。
濃稠度不低。
她摘掉口罩,通過嗅覺再次肯定,
“确實躺過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具遺體。”
章其華看向被掀翻在床腳處的被褥……
短時間内屍體失蹤。
被褥被掀翻,自卧室門口起有拖拽痕迹,一路延伸至樓道。
初步判斷,失蹤的屍體可能被包裹着經人拖拽去了他處。
将現場交與童念初與秦俊,章其華與陳楓跟着綠頭蒼蠅出沒的路線往回走。
方才上樓的時候,兩個人都注意到,每節台階上都有零星的綠頭蒼蠅。
二人順藤摸瓜至隔壁宿舍樓一樓的轉角處,樓内垃圾場。
章其華指向垃圾堆的最深處,牆角那塊,
“你看右側牆角,蒼蠅都集中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