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上腺素飙升過後,痛覺全面侵襲……
章其華站着已是十分吃力,失力的她順勢跪在了人行道上,童念初緊接着與她一同跪了下去。
受傷的人用餘下的右手往外扯掉了大半身着的制服大衣。
章其華低頭看了眼腹部,下意識用受傷嚴重的左手捂了上去。
她想跟童念初說别擔心,但擡起頭卻當場愣住了……
她沒見過這樣的童念初……
克制又害怕地哭……
眼淚一直在掉……
她強撐出一個笑容,又不覺得自己是在撐,
“念初不哭~”
被雙重痛感直擊的章其華克制住皺眉,隻得咬緊了後槽牙往外蹦出一字一句。
她得說得連貫一些……
“我沒事……沒紮多深……”
她抿了抿開始泛白的嘴唇,
“就是看着吓人了些,沒事的。”
她左手處血流不止,因為左手捂在被紮的腹部,藍色制服襯衣的下腹部處更是血紅……
童念初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右手。
她得從深切的痛意中冷靜下來。
一次就發了狠,生生咬出了血印。
淚水仍是在接連掉落,她瘋狂地回憶着急救知識……
從單肩包裡搜出習慣放在裡面的繃帶和紗布,又着急去扶章其華。
章其華倚了倚童念初,不過片刻。
這是第一次她不眷戀。
她感覺得到自己正因失血而失溫……但她得保持清醒……到救護車過來……
别吓着她了。
“要平躺麼,念初?”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拿沒受傷的右手握了握童念初落在她腹處包紮的手,想要對方放松一點兒……
童念初這個樣子,她心都跟着揪緊了。
然而對方一直緊咬着雙唇,沒敢搭她的話。
用繃帶和紗布包紮了全是血迹的腹處,童念初才将注意力轉回章其華的傷手上……
看到章其華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左手時,童念初的視野都碎掉了。
她跪着往前,抽泣着卻更加小心翼翼……
她怕極了,連碰都不敢碰……
手足無措到隻敢輕輕地搭在章其華的左手腕處,
“你這個……你……”
語句都連不成串,講什麼都怕章其華疼。
……
……
急救車剛停穩,明粒就沖了下來。
童念初終于找到了此刻唯一的救贖,
“粒!”
她隻喚了一聲,便再也說不下去。
然而等陳楓想要扶章其華上急救擔架的時候,她卻跟瘋了似的發了狠,
“你别碰她!”
她看到了舉槍的陳楓!
她看到了他的猶豫!
她都看到了!
她不許陳楓碰她!
她不許!不能……
……
……
童念初跟着擔架床上了急救車。
她跪坐在擔架邊,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明粒施救。
章其華的右手很冰很冰,童念初怎麼樣都捂不熱它。
擔架床上的人因為失血而失溫,還有些發困。
平日裡閃着光的眼睛也失去了光采……眼神虛虛的,弱極了。
急救車外天寒地凍,急救車裡,童念初的心也墜入了冰窖。
章其華強撐着柔軟的眼睛,緊了緊童念初的手,剛想擡手給她擦一擦眼淚,忽然看到自己右手也沾了血,
“念初,不哭了……我沒事了……你自己拿手擦擦……”
童念初隻是掉眼淚,一直掉,一點兒也不聽話……
章其華微微歎息,念初是真被吓着了。
就算明粒說了傷口不深,應該沒有傷到重要器官,童念初也不信。
……
……
被腎上腺素吊起的絕對理性也随着失溫而被一點點瓦解……
章其華勉強撐着眼睛的張合,終于講出了心底最慶幸的話……
“……吓到我了……念初……”
“……還好我在……”
“……還好我看到了……”
……
……
眼睛快要阖上的時候,又下意識握緊了童念初的手,
“……再不許你……一個人回家……”
“……還好……我擋住了……”
……
……
事後回想起那天的自己,明粒也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竟然在自己的急救車上跟着童念初一同掉眼淚,隻知道哭。
一點兒都不像樣!
哪裡還像個急救醫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