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象中的一樣,裴景讓的房間很整潔幹淨,那些價值不菲的擺件甚至都是很有規律地擺放着的,屋裡面若有若無地飄着淺淡的檀木香。
程時跟着裴景讓去到了浴室。
裴景讓提前洗過澡了,浴室裡面還浮着溫熱的水霧,裡面暖烘烘的,洗漱台上的鏡子都還是霧蒙蒙的。
“這樣打開熱水。”裴景讓給程時示範了一遍。
程時把腦袋湊過去看,蓬松的小卷毛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拂過了裴景讓的耳朵,裴景讓手一頓,直起身躲開了程時的靠近。
程時沒察覺,他點點頭,看向裴景讓說:“謝謝小叔,我懂了。”
裴景讓沒應聲,擡腳退了出去,從外面給他拿了一條嶄新的毛巾進來,程時接過說了一聲謝謝。
裴景讓還是沒說話,将門帶上就離開了。
程時看着緊閉的門,抿了抿嘴,沒再說話,他很快就給自己洗完了澡,換好睡衣出來四處望了望,發現小叔不在房間裡面。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程時剛走出浴室,外面就傳來了一個很響的雷,他吓得一哆嗦,下意識抱緊了懷抱裡的衣服。
他抱着衣服走去門邊,手剛擡起來,門把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扭動了。
與此同時,窗外突然又是一記驚雷,天空扯着可怖的閃電,明晃晃的光透過落地窗鑽進來,拉長了程時的影子,吓得他手裡的衣服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人也跟着叫了一聲。
裴景讓剛把門打開,耳朵裡就傳來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緊接着,懷抱裡也跟着撲進了一個人。
程時抱着裴景讓的腰,側臉緊緊貼在着的胸膛,裴景讓太陽穴跟着跳了跳,下意識就要把懷抱裡的人提溜出去。
裴景讓抓住了他的衣領,但也僅僅是抓住了他的衣領,并沒有強硬地将程時從自己的懷抱裡拉出去。
因為程時突然顫抖着聲線喊了他一聲:“小叔。”
裴景讓繃着臉和身子僵硬的答應了程時,“嗯。”
語氣冷淡。
程時就着這個姿勢擡起了頭,碧藍的眼珠晃着水光,他擰着眉說:“好大的雷聲啊,小叔,吓死我了。”
這種示弱的把戲裴景讓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或許他應該像對那些人那樣,把程時從懷裡拉出去,再将他趕出房間。
但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答應了衛青霞要照顧好程時。
或者說,他不想這樣做。
程時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頭上搭着一根半幹的毛巾,發尖的水珠不住的往下滾,浸濕了裴景讓的衣服。
侄子不太高,體型也不夠健壯,眼睫挂着水珠,玻璃珠般的藍色眸珠濕漉漉的,浮着一層朦朦胧胧的水霧,眼尾的痣格外地顯眼。
裴景讓平複了一下呼吸,“隻是打雷。”
“打雷我也怕啊。”程時說。
“現在不打了。”裴景讓的話外音就是讓程時離開他的懷抱。
程時嗷了一聲。
小心退開了裴景讓的懷抱,他心裡暗竊喜,看來小叔也沒有那麼讨厭他嘛。
他蹲下去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抱在懷裡,還沒起身,窗外又扯了一道閃電,緊跟着一記驚雷,程時吓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抱緊了裴景讓的雙腿。
“小叔。”程時委屈巴巴地喊。
裴景讓深舒了一口氣,“隻是打雷。”
“我就是害怕打雷啊!!”又回到剛剛的話題了。
他仰起頭看着裴景讓,圈着對方雙腿的手死活不肯松開。
裴景讓:“現在不打了。”
程時:“哦。”
他松開手,主動拽着裴景讓的手站起了身,“對不起,小叔,我是不是很膽小啊?”
他都這樣問了,裴景讓肯定不能點頭了,他錯開程時往房間走去,說:“還好。”
程時将翹起的唇角壓了下去才跟上去:“小叔。”
裴景讓坐到了書桌前,桌上擺着好多程時看不懂的文件。
“小叔,晚上還會打雷嗎?”程時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問。
裴景讓拿起手邊的文件,邊看邊說:“天氣預報說暴雨會下到明天早上。”
“那就是還會打雷吧?”程時用搭在頭頂的那條毛巾擦了擦頭發,擦完後又甩了甩頭。
濺開的水漬落到了裴景讓的手背。
裴景讓長睫輕顫了一下,瞥眸看向了乖乖坐在一邊的程時,他這個舉動和小狗差不多。
但金色的卷毛和藍色的眼睛又讓裴景讓覺得程時不像小狗,像沒成年的小綿羊。
于是措不及防地,裴景讓突然問:“你成年了嗎?”
程時眨眨眼,望着裴景讓:“當然啊。”
“我十八歲了。”
裴景讓收回目光,盯着手裡的文件說:“你母親已經和我說清楚了,這兩個月你安心住在我家就行了。”
“有什麼需要可以找管家,想吃什麼可以和劉姨說,每天司機會來接你上下學,如果你要在外面過夜,需要征得了你母親的同意才可以。”能聽見裴景讓說這麼多話,真是難得。
程時趴在桌上,下巴墊在小臂上,看着裴景讓的臉。
“我才不會在外面過夜呢,我可是好孩子。”程時自賣自誇。
裴景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那之前說要和男朋友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的人是?
程時回了一個微笑,裴景讓将文件翻了一頁,問:“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嗎?我想知道打雷的時候我可以和你睡覺嗎?”程時歪着頭問。
裴景讓簽字的手一頓,看向程時,用一種冷漠肅然的語氣說:“在一分鐘之前,你還說你已經成年了。”
“成年了怎麼了?成年了就不可以怕打雷嗎?”程時直起腰,兩手插在腰間,語氣頗為理直氣壯。
裴景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