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讓盯着程時上樓的背影，眸色愈漸加深，瞳仁像是研開的沾了水的墨。
幾分鐘後程時換了一套新衣服下了樓，他走去裴景讓身邊對他告别，趁着家裡人不注意，他又坐在裴景讓身邊，讓裴景讓親親自己。
“小叔，我塗潤唇膏了，你要嘗嘗什麼味道嗎？”程時的腦袋湊近了裴景讓。
小卷毛也特意打理過了，眼珠亮晶晶的，薄唇泛着水潤的光澤，他一湊近來，裴景讓就聞到了他身上噴着新的香水味道，茉莉花的味道，和之前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換香水了？”裴景讓問。
程時點頭：“對，這款好聞嗎？”
他又把手腕拿近到了裴景讓的唇邊，茉莉的味道更濃郁了，裴景讓：“你去見很重要的人嗎？”
“對我來說，是很好的朋友啊。”程時變相地表明對方就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裴景讓嗯了一聲，情緒不明。
程時見他不為所動，就主動湊上去親了親裴景讓的唇，潤唇膏好像沒有味道，又或許是程時的吻很輕，裴景讓沒嘗出什麼味道來。
他剛掀眸，就對上了程時笑嘻嘻的眼神，他說：“其實沒有味道，小叔嘗到的是我的味道。”
程時從沙發上站起身，“我走啦！晚上見小叔！”
他對裴景讓擺了擺手，三兩步就溜到門邊，換鞋，穿外套，再出門離開。
這些動作前後隻花了幾分鐘。
很久後，送完程時上車的張叔回到了客廳。
裴景讓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張叔立在他身邊，欲言又止。
裴景讓喝完茶，張叔去将他的茶杯接了過去，“先生。”
“您心情不太好。”張叔從裴景讓出生就就跟着他了，說是看着裴景讓長大的也不為過，有時候對方的心情怎麼樣他隻是看表情就能看出來。
裴景讓隻手擰了擰眉心，“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那天那個人來接走了程少爺。”張叔的嗓音壓低了不少。
裴景讓不出聲了，張叔戰戰兢兢抹了抹汗，“您可以讓少爺不去的。”
裴景讓還是沒說話。
他不讓程時去就可以了嗎？他有什麼辦法？他隻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小三而已！
張叔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
程時已經算到得晚的了，其他朋友都到酒吧了，程時和陳佳才慢悠悠到場。
幾人把正中間的位置讓給了程時。
程時走去坐在了沙發上，邊上的人給他倒了酒，連抽到一半的煙都掐了。
“小時，你來了。”身邊的人出聲。
程時點頭：“來得有些晚了，早上和小叔說話耽誤了一會兒時間。
……
中午他們去酒店聚了餐，在台球廳打了兩個小時台球後，又去打了高爾夫……
直到晚上他們才重新回酒吧的包廂。
其實程時出現在這些地方并不奇怪，反而是将近一個月不出來聚會很奇怪。
他年輕，玩心大，身邊的人都把他捧得高高的，他也理所當然地享受着這些擁簇。
不過遇到裴景讓以後，他的玩心就收斂了許多，這次聚會如果不是好友從國外回來，他大概還要推掉。
大家都知道他和一個比他大十二歲的人談了戀愛。
但沒有人覺得程時是認真的。
或許征服一個比自己大那麼多的男人，對程時來說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
聚會上，他們喝了酒，聊得就更大膽了。
他們直白地去問程時：“那你和他……上床了嗎？”
程時把桌上的轉盤指針撥了一圈，指針指到楊子的時候停了下來，楊子笑了笑，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程時才慢慢說：“還沒有呢。”
“小叔他性格保守，也正常吧？”程時手托着腮，漫不經心開口。
陳佳摟住他的肩膀，笑着開玩笑：“他不會是打算和你玩什麼柏拉圖式的戀愛吧？”
陳佳一發言，在場的人都笑了。
程時也笑着用腳尖踢了踢陳佳的鞋子，“陳佳你能少說兩句嗎？”
幾人笑笑也打算把話題蓋過去了。
雖是開玩笑的話，程時卻聽得有些往心裡去了，他眉頭一皺，眸色凝深，突然開口：“萬一是真的怎麼辦？”
兀地一句話讓熱鬧的包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宋鶴反應很快，立馬出主意：“那還不簡單，就今晚，你聚會晚點回去，裝自己喝醉了酒去和他試試。”
“小叔他才不會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呢。”程時很清楚裴景讓的秉性，就算程時脫光了站在那裡，他也做不出出格的事，還會好好把程時的衣服給他穿好。
陳佳喝了口酒：“其實我覺得程時你自己的事情，還是你自己拿主意。”
程時點點腦袋，“是啊，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其實我目前和小叔相處也還可以，我挺喜歡他的。”
“這之間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話題到這裡就掀了過去。
臨近十點半，程時去了一趟衛生間，打算上完廁所就被裴景讓發消息讓他來接自己。
但酒吧今天人多，人來人往，程時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手裡的酒飲全都撒在程時的身上。
程時皺起眉。
男人趕緊道歉。
“抱歉，你沒事吧？”男人拿出紙巾準備去擦不小心倒在程時身上的酒。
程時手快地從他手裡接了過去，“沒事。”
他低着頭一邊擦着酒漬一邊說。
“先生，我現在聯系服務員給你送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男人語氣很愧疚，聲音聽起來很清潤，程時擡起頭，和滿臉愧疚的男人對視了上。
是一張不錯的臉，五官端正，鼻梁高挺，長得也高，整個人透着儒雅的氣質，程時曾經一天内被少說五個人“不小心”撞到過，他能分辨出來哪些是故意的，那些是無意的。
眼前這個男人很明顯是無意的。
所以程時也給了男人一個安撫的味道，他對好看的人總是寬容的：“好，我在712包廂。”
衣裳濕着本來就不舒服，晚上還吹着風，濕哒哒的更不好受了，就算男人不說，程時也會讓人送一套幹淨的襯衫來的。
“非常抱歉，我現在就聯系人。”男人摸出手機開始聯系人。
程時看了他一眼，擦着身上的酒漬回了包廂。
面對幾人的關心，程時幾句話就把這事帶過了。
後面那個男人送了一套幹淨的白襯衫來，兩人也添加了聊天好友。
換完衣服回來，程時才看見有一個裴景讓的未接電話，他趕緊回了電話，包廂裡其他人也下意識噤了聲，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小叔。”十點二十八了，程時這一聲小叔喊得有些心虛。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嗯。
随後又傳來冷淡的聲音：“十點半了。”
程時趕緊解釋：“不小心出了點意外。”
想着讓裴景讓來接自己挺麻煩的，為了裴景讓着想，程時就說：“小叔你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回來吧。”
裴景讓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他被程時氣得心髒疼，真的很疼，“你自己回來？誰送你？”
“朋友，都是朋友。”程時趕緊說。
又是朋友。
程時到底有幾個“朋友”？
“好。我在家等你。”裴景讓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程時聽不出好賴話，還樂呵呵說：“好呀好呀，我現在就回家。”
說完這話他才挂了電話。
陳佳靜靜看着他，等他挂完電話，陳佳突然笑了一聲，“我送你回去嗎？”
“我打車吧，你們繼續玩。”程時把沙發邊上的外套拿了起來。
包間的光五顔六色的，陳佳看程時的眼神有一種意味深長的感覺，他抿着唇微笑：“我送你吧，讓宋鶴陪着我就好了。”
程時沒多想，又想着半夜打車确實不安全，點點頭同意了。
他喝了點高度數的酒，車内空調溫度有點高，沒多久酒勁就有點上頭了，但意識是清醒的，宋鶴扶着他，“沒喝醉吧？”
程時搖頭。
一看他，一雙眼睛又是水汪汪的，藍色眸珠上浮着一層水霧。
宋鶴唇一抿，喉結滾了滾，随即别開了眼。
“沒啊。”程時說。
所幸酒吧離别墅不遠，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别墅前。
副駕的陳佳下車幫程時開了車門，扶着程時下了車，“回去吧。”
陳佳擡眼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二樓，陽台的燈亮得把别墅前的夜景都映亮了。
程時回頭對兩人說了聲謝謝，随後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忘别墅走。
剛到門口，程時就聽見宋鶴在身後喊他。
“程時！”
程時應聲回了頭。
宋鶴拿着程時的外套走近程時，将外套披在了他身上，語氣關心：“外套忘拿了。”
程時将外套攏了攏，“謝了哈。”
宋鶴又說：“你頭發上有東西。”
“嗯？”程時擡手摸了摸腦袋，宋鶴就擡手幫他把頭發上的東西拿了下來。
“好了，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宋鶴轉身走了。
程時：？
他覺得陳佳和宋鶴都怪怪的，不過他也沒多想，因為心裡一想到快要見到裴景讓了，程時就開心。
他摁響了門鈴。
——
宋鶴坐回了車裡。
“你按我說的做了吧？”陳佳點了一支煙。
宋鶴點頭：“為什麼要那麼做？”
陳佳讓他把外套拿給程時，再做一些讓人誤會的動作。
陳佳沖窗外吐了一口煙圈，“我們這是兄弟義氣，明天程時會感謝我們的。”
宋鶴哦了一聲，轉頭望向了窗外，陳佳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這邊程時一進到家裡，就覺得家裡的空調溫度好像都比平時低了。
樓下隻有打掃衛生的劉姨和張叔，沒看見裴景讓，老實說程時還有一點落空，張叔迎着他進了門，“程少爺，您回來啦？要煮點醒酒湯給你嗎？”
看着程時那張因為喝了酒有些紅彤彤的臉，張叔關心道。
程時搖頭，“小叔呢？”
“先生在樓上。”張叔剛說完話，程時就準備往樓上跑，張叔趕緊又拉住了他，“少爺，先生他好似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程時腦袋一歪，猜到了原因，多半是因為自己沒有準時回家。
他點點頭說自己知道了，他小心翼翼跨上了台階，看着裴景讓房間的燈還亮着，程時摸了摸心髒，準備回房間換了衣服再去找裴景讓。
因為襯衫換過，他擔心裴景讓誤會。
程時小心溜回房間，甚至不敢開房間的燈，剛打開手機手電筒，燈光往床上一照，一個人坐在了床邊。
程時吓得尖叫出了聲，手機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床頭的台燈被打開了。
程時終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裴景讓？
裴景讓還是一身正裝，也不知道在他的房間待了多久，當然，更重要的是程時這幅鬼鬼祟祟的模樣被對方抓了個正着。
“小叔！”此時此刻的程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裴景讓看他，一語不發。
程時灰溜溜往裴景讓身邊挪，“小叔，本來是想準點回來的，結果出了一點點意外嘛。”
他擡手比劃着。
裴景讓還是不做聲。
程時被他帶着審視，侵占的目光盯得程時後背發怵，他立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