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在洗漱的過程中思考過很多種即将發生的可能性。
比如某個人會從床上下來然後陰魂不散地跟在他後面吵吵嚷嚷,不停地追問昨晚是怎麼從書桌那挪到床上的細節。
或者是等他洗漱完進去發現那個人已經急匆匆地跑路。
再或者是非常惡趣味地躲在窗簾後掐着時機吓他一跳,以報昨天晚上突然開門吓到他的仇。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此人會躺回到他床上閉着眼睛繼續睡覺。
所以江辭回到房間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百感交集,雙手環胸靜靜地盯了床上的人一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這人到底是心太大還是怎麼。
隻能說也許對餘響來說其他事都比不上睡覺重要。
不過這倒是有點像他們小時候的狀态——那時候年齡小,還沒有那麼多所謂的“競争”,他們還沒處成針鋒相對的那種感覺,頂多就是吵吵架,吵完很快就和好了。
“你要不要吃什麼早餐?我去買。”江辭收回思緒,聲音不輕不重地開口問道。
他洗漱沒有用多長的時間,這人再怎麼能睡應該也不至于這麼快睡着。
不出他所料,他問完之後餘響就睜開眼望着天花闆思索了片刻,然後又閉上眼:“不吃,你自己吃吧,我再睡會兒。”
江辭嘴唇動了動,還是把差點就出口的“你為什麼不回家睡”給咽了回去:“真的不吃?”
“不。”
斬釘截鐵的回答。
江辭也不強求,就由着他睡了。
這天餘響在江辭床上睡了個飽,再次睡醒隻覺得神清氣爽,仿佛能怒做十道數學題都不在話下。
但仿佛終歸是仿佛,殘酷的事實證明他看到題目就可以開始犯困了。
“你盯着題目研究了有五分鐘了,有什麼頭緒嗎?”當天下午餘響依然在跟江辭一起寫題,原本因為休息夠了已經滿血複活可以再戰三百場的餘響在第一題就陷入了困局,五分鐘過後江辭終于沒忍住問了句。
餘響有些幽怨地擡起頭,對上江辭的視線:“這不是以肉眼可見的沒有嗎?”
江辭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是我多問了。”
餘響:“……”
“實在沒有頭緒的話,建議先去翻一下高一的數學書。”
“那還得回家拿,我懶得。”
江辭像是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發展:“我的書在你身前的那個抽屜裡。”
餘響眼睛一亮,當即把身體往後仰,伸手去拉開抽屜——
就在這時江辭又忽地想起了什麼,眼神一凜,想出口阻止:“先等一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餘響已經拉開了抽屜,并且一眼就看到了裡面靜靜躺着的一個熟悉的東西。
餘響怔怔地與自己前不久親手畫的王八的綠豆眼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幾秒,又默默轉頭看向了江辭。
隻見江辭滴水不漏的表情似乎終于出現了一絲名為尴尬的裂隙,并且還在不斷地擴大。
兩人相視無言地對視了好一陣,最終還是餘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早點承認你其實是有品的不就行了?怎麼還藏着掖着?”
話題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成功讓江辭懵了:“嗯?”
然而餘響已經兀自在腦中整理好了一整套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你之前一直嫌棄我畫的很醜但其實還是很喜歡很欣賞的對吧?不然也不會偷偷拿相框裱起來,喜歡就直說呗我又不會笑你。”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算了,我很喜歡。”江辭猶豫半刻後還是放棄了,順着餘響的意回答說。
“嗯哼。”餘響顯然被江辭這句無奈的“坦白”哄的心情很好,開始動手在抽屜裡翻起了數學書,嘴裡也沒閑着:“話說你為什麼要把書塞抽屜而不是放書架上?”
“隻有高一的兩本在抽屜裡。”
餘響聞言擡眼掃了一眼江辭的書架,疑惑道:“那你其他的教科書也不在書架上啊?”
江辭淡定地說出了實情:“你不覺得教科書擺在書架上很醜嗎?”
餘響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第幾冊的?”
“第二冊。”
餘響把江辭說的那本拿了出來。
“這個例題,看明白了就有頭緒了。”江辭接過書很熟練地翻到了其中一頁,而後把書攤開放在餘響面前,并用修長好看的食指點了點上面的一個例題。
餘響的視線随着江辭手指移到那道例題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過程就頭皮發麻,俊臉都快皺成苦瓜臉了:“但是書上寫的跟實際的題完全不一樣啊。”
他都還記得他們高一的數學老師曾經用過一個很形象的比喻:書上教的是面團,老師講的是包子,考試考的是餃子。
主打一個毫不相幹。
“是讓你試着去理解解題思路,不是讓你生搬硬套,更詳細的解題方法等你看完例題我會給你講。”江辭收回手,“給你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