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石曉曉安安靜靜,也不戳破張老胡子半真半假的話。張老胡子自然也知道石曉曉知曉他這當中的門道,收了銀子後,趁着祝媽媽沉思考慮怎麼提問的時候,對着一臉了然的石曉曉挑了挑眉。
石曉曉笑着搖搖頭,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祝媽媽想了一會兒,總算有了決斷,擲杯筊前又謹慎地問了張老胡子:“要是這個杯筊有了答案,而我想知道更多,還能再用其他方法算算嗎?”
“當然行。除了杯筊這一次,我今日還餘了兩個卦簽可算。”張老胡子面色平和,淡然得很。
祝媽媽起身捧起杯筊,放在額前默念三遍問題,往地上一擲。
兩塊杯筊落地滾了滾,兩個凸面齊齊向上。
“咦,二陰面。銀杯。”張老胡子伸長脖子往地上一瞥,“這事兒不成嗎?”
祝媽媽不信邪,又撿起杯筊擲了兩次。
這對杯筊依舊是兩個凸面向上。
“抓不回來?居然抓不回來了!”祝媽媽得了否定的答案,氣得要死,“要是讓我知道誰把這兩個丫頭給弄走了,我要扒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皮!”她說着一腳踹翻了張老胡子攤前的闆凳,怒火熊熊地往楊柳巷子深處走去。
石曉曉和張老胡子目送了一會兒祝媽媽,見她走遠了這才又聊起來。
“這麼多年了,就沒見祝媽媽家的小丫頭丢過幾個。”石曉曉說着幫張老胡子扶起了攤子前的凳子,腦海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一下。
“她那生意有損功德,這麼些年才丢三個丫頭,已經算是運氣好的了。”張老胡子繞到攤子前面撿起了地上的杯筊,又走回攤子後放好,“不過她這運氣也算差的,十多年了,她攏共就買了五個丫頭……”
十多年的時間,祝媽媽陸陸續續買了五個小丫頭,原本打算好好教養留在院子裡做姑娘,卻好巧不巧先後沒了三個虧了銀子,祝媽媽哪有不氣的。
石曉曉看着張老胡子算完最後兩個卦簽,其中一次他又給人準備了一對杯筊。
和祝媽媽用的那對有些相像,卻是不同的一對。
而張老胡子的小暗屜裡,還有好幾對看起來有些相似卻又不同的杯筊。
張老胡子今天的九個卦簽一個上午就算完了,他和石曉曉打了個招呼便早早收攤走了。
石曉曉站在自家小院門前,望着磚牆屋檐店鋪院門連接并排的楊柳巷子,她恍然間想起了好久之前,她也是這樣站在楊柳巷子中,站在這個位置上,傻乎乎地望着。
望着明明有盡頭的巷子,卻好像怎麼也望不到頭一樣。
“你這丫頭再這麼望下去脖子會斷的哦。”那時候的張老胡子瞧她年幼老愛在言語上捉弄她。
石曉曉那時候還小,還沒和張老胡子混多熟,聽見他這樣說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隻是有點僵,卻還不至于斷掉。
“胡子爺爺你吓唬我!”石曉曉後知後覺,卻也明白過來。
“這巷子你還要看好多年呢,也不急于一時。”張老胡子低頭撥弄了一下桌面上的幾個古錢,“以後你會有更多的時間看這條巷子的。”
石曉曉覺得他這話很奇怪,雙眼直挺挺地看着他。
張老胡子擡手從簽筒裡抽了一支簽,瞟了一眼:“三四簽,‘桂蘭漸發,長蛇轉龍’,無論你想尋求什麼,凡事急躁不得,須得靜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張老胡子看向石曉曉,面上的褶子都生出一絲善意的溫和。
石曉曉聽見那一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略顯呆滞的眼睛綻放出灼灼的光芒:
“真的嗎?”
張老胡子知道這丫頭是旁邊院門裡石家的小女兒,原本隻是心裡念着自己借了他們家門口擺攤,有心找個由頭借機勸勸這失神的丫頭,那支簽不過是随手抽出來的,恰好簽文又能對得上時下而已。
“真……的。”張老胡子對上那期盼的目光,舌頭差點沒能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