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院門時不時開開合合,石家幾人進進出出,卻沒有見到過這個對面新來的住戶,反倒是看見了曾大爺。他老人家滿面紅光地指使人搬運東西。
“曾叔,要去郦州了啊?”李春提着裝得滿滿的大菜籃跟在扛了袋面粉的石茂山身後,擡眼看見曾大爺使喚着幾個衙役模樣的差人做事,便主動招呼了一聲。
“是啊,這不是就要準備走了麼——哎,那東西不要放過去呀,會掉的,往右邊放一點……”曾大爺指揮着一個差人将東西放穩,又掉頭和李春說起話來,“石家的呀,我家最近忙不過來,我竟忘了跟你說——買我們院子那個人啊,是個厚道人——不是個讓人放心的我也不會讓他住這裡、住你家對面啊!”
“能過曾叔你的眼我們肯定放心!”石茂山扛着面粉十分鄭重。
“是呀,曾叔,我們肯定放心。”李春點點頭,附和着。
“那人看起來家境應當不算差,人也精神可靠,要是他不曾娶親的話,倒是和曉曉挺合适的。”曾大爺對這事兒十分在意,又在石茂山和李春的面前提了一次,生怕這麼個看起來不錯的人兒一不小心就被巷子裡的其他人給搶走了一樣。
石曉曉正走到門口來接父母手裡的東西,剛打開門又聽見曾大爺在那兒說這話。她望了望曾大爺背後的幾輛馬車,沒看見高升的曾叔,正巧看見差人們打好繩結固定住了東西就忙對曾大爺道:“曾爺爺,你家東西都收拾好了,趕緊走吧,别讓曾叔等太久了!”
“哦,對對對。”曾大爺總算想起正事兒,“我兒子還在城外的東路亭等我呢!可不能耽誤他時間了!”曾大爺說着連忙吆喝着随行的差人上路,上車前還好意地叫石茂山一家去郦州看他和他兒子。
石茂山主動應下,目送着這位住了十幾年的對門鄰居離開,便帶着妻子女兒回了院子。
“曉曉,曾叔說的那人是不是叫你看過了?”李春将手中的鮮肉蔬菜遞給石曉曉時,突然問話。
“沒看過。”石曉曉飛快奪過李春手裡的大菜籃兒,一溜煙兒地跑進了廚房。
自從被鄧大娘盯上後,石曉曉感受到了來自楊柳巷子各位長輩的惦記,就連曾大爺離開前都沒忘了這個事,還要提醒她爹娘一句。
石曉曉不禁有些懷疑,難道是因為石眠眠婚事太順利,大家都覺得她應當也是及笄之後順理成章地嫁出去?
石曉曉是石家的二姑娘。
有個二姑娘,自然還有個大姑娘。
石眠眠就是石家的大姑娘。
石眠眠今年二十,比石曉曉大五歲,出生時定了娃娃親,十五嫁人,十六跟着夫家一塊搬走,離開了江城。
後來石眠眠是兩三個月來一封書信,說些瑣事和際遇。她那一手字從狗爬到字迹清晰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從簡單的字到略微複雜的字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
石曉曉有這麼個遠在他方又慣愛寫信的姐姐在,沒少跑腿去驿站取信,也沒少學些新字給父母念。有時她也會忍不住想,石眠眠是不是就愛跟自己作對,信裡不認識的字越寫越多,害得她念信的時候總會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嘴皮子。
事到如今,不止寫信要跟自己作對,連“嫁人”都能跟自己作對了!
大概是有了這麼個順利嫁人的姐姐,石曉曉敏銳地覺察到楊柳巷子裡的人們拿她姐妹倆做比較,似乎總擔心她石曉曉什麼都要比石眠眠晚一步!
石曉曉想着有些來氣,手上重重地在木架上分放着新買來的菜,嘴裡還是有些擔憂地嘀咕了一句:“不會差那麼多吧……?”
到底是什麼差得多不多,石曉曉心裡沒個定數。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石眠眠相看的次數肯定沒有她多。
經石茂山夫妻倆一說,鄧婆婆知道了石曉曉心裡有主意,便說既然這樣她就不多管了,隻是日後要是有喜事可是要來讨杯喜酒的。
鄧婆婆幾日不登門,又有巷子裡其他想來相看的人過來找李春。
李春想着自家二姑娘的别扭模樣,又一一推謝了。
楊柳巷子人多,天天都有新鮮事發生。石曉曉這事兒并沒有占據老街坊的目光太久,大夥的視線便很快被另一件事給占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