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闆看了石曉曉幾眼:“麗玉,漂亮的玉石。”
“哦。玉石之類的,大約都是好看的吧。可是,就是不太适合我。”石曉曉想象自己在鋪子裡帶着玉簪進進出出,總覺得下一刻就會跌地上摔個粉碎。
齊老闆明明知道石曉曉回答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卻還是從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不合适啊……”齊老闆歎了口氣,又有些好奇,“你這小姑娘怎麼知道自己不适合玉石?”
“我常在自家鋪子裡做事,進出間要是掉個木簪子,我不會太過在意,也能繼續幹活;要是掉的是根玉簪子,我恐怕就無心做事了。”石曉曉簡單地和齊老闆舉了個例子,也沒覺得自己跑到人家賣玉石的店裡說自己用不上玉石有什麼不合适。
齊老闆大緻有些明白了,卻也奇怪了:“既是這樣,那姑娘應當不是來買珠玉飾物的。不知到我這寶珍齋來又是為何?”
“我來是有一件事想同老闆請教。寶珍齋可是咱們江城最大最好的鋪子,珠寶首飾精緻漂亮,無價珍寶數不勝數……”石曉曉一臉真誠地看着齊老闆,嘴上盡說些誇贊的話。
“好了好了,你直說吧。”
齊老闆聽着這丫頭給自己戴高帽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若是沒有走出過江城,或許還真會把石曉曉的話當真。
“月長石。老闆可有聽說過?”石曉曉滿懷期盼地望着齊老闆。
“月長石?”齊老闆眼露疑惑地看着石曉曉,“你從哪裡知道這種石頭的?”
寶珍齋說是江城最好的店鋪,但并不是這世上最好的。
齊老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江城進貨,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貨雖好,卻不是這世上最好的。
江城畢竟是個小地方,能叫人看上眼的都是些尋常可知的好貨。
有些東西能在江城賣出去,有些東西卻不能。哪怕再好再上等,也是賣不出去的。
月長石,便是這樣的東西。
江城從來沒有人會出售這種極脆、易碎又價高的寶石。
自然,江城之中會議論這種寶石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說幾乎是沒有的。
“我聽一個客商說的。他說那石頭晶亮又能發出月光,珍貴得很,說我沒見識,肯定沒見過的!我不太服氣,就想來問問齊老闆,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到底有多貴,寶珍齋有的話能不能借我看看?”石曉曉沒好意思說自己摔了别人一塊,隻能曲折想法。
“那确實是個好東西。隻是我這裡沒有。”齊老闆覺得這石家姑娘很是有趣,想着自家那外甥,有意再和她多說兩句,“因為這東西在江城是賣不出去的。”
石曉曉卻不明白了:“既然是好東西,又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有的東西雖好,卻不是人人都能有眼光相中的。”齊老闆看似在說江城裡的人不識貨,卻是意有所指。
石曉曉在楊柳巷子浸染十多年,哪能看不出他拐着彎兒說自己“不識貨”。
怎麼聊上一會兒又拐到“相看”的事上了?
石曉曉氣結,可又想打聽出月長石到底有多貴。
“那……月長石這麼好的東西,得有多貴呀?”
“越是晶瑩剔透,越是月光幽藍便越是昂貴。”
一個清亮柔和的聲音自樓下逐漸逼近,卻原來是上樓的李玉聽見了石曉曉的提問,張嘴為她解答。
“若是尋常品相也不過是百千兩白銀,若是上上品,便是百萬兩白銀都不為過。”
李玉快要走上二樓的時候,擡頭正巧和石曉曉四目相對。兩人頓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石曉曉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為自己解惑的竟然是李玉,一見他快要走完最後幾個階梯,連忙說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連一聲道謝都忘了說。
看着石曉曉逃也似的離開,李玉默默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簾,看不見人了也不肯收回目光。
“她說,她不喜歡玉石,玉石不太适合她。”齊老闆看着失神的外甥說了一句。
“可我不是玉石。”李玉轉過頭,“我家也是做食客生意的。”
“盛京泰豐酒樓?”齊老闆搖搖頭,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來江城不過是為酒樓尋更好的老面做種,讓酒樓能做出更好的面點罷了。不過是一次尋訪,又何必……你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齊老闆!”二樓的客人突然主動出聲叫齊老闆。
齊老闆飛快地應聲過去了,離開前還叫李玉自己好好想想。
又何必……
又何必丢了自己的心嗎?
李玉望向二樓高高低低支架,恍惚間看見了石家鋪子那高高低低的蒸籠。
水汽朦胧當中,一個穿着圍裙,簪發挽花的少女利索地迎送來往的食客,臉上盈盈的笑意就沒有消失過。
仿佛幫着家裡經營食鋪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