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在城外?”石曉曉有些驚。
“嗯。”舒亦欽對着火堆點點頭。
“也就三裡路,我們回城裡吧?”石曉曉發覺自己手裡還捏着麻繩,倏地一下扔在地上,心有餘悸地拍了拍手。
“城門關了。明天再回。”舒亦欽依舊平靜。
江城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城牆是真的修得一絲不苟。隻要幾個城門一關,尋常人就再也無法進出了。
石曉曉生于江城,自也知道這點事兒,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那我們好歹也走近一點啊,明早一開門我們就能進去了。”
“可是,”舒亦欽收回了烤火的手,一手按在地上,轉了上半身望向身後站立石曉曉,“我太累,走不動了啊。”
明滅暖黃的火光旁,舒亦欽半張臉在暖光裡,半張臉在陰影中,唯有一雙眼明亮似星熠熠生輝。那雙眼睛帶着讓石曉曉迷惑的似水溫柔,那個嘴角有着淺淺的和煦笑意,而他的嘴裡又說着狀似讨好撒嬌卻暗含委屈祈求的話。
石曉曉看着那雙似有千言萬語不願言表的眼睛,像是看見了黑布上的黑曜石,分明該是沉入黑暗叫人無法注意到的顔色,卻又因他墨色之中奇異的光澤叫人無法忽視,稍加仔細地看上一眼後就有些不易挪開目光了。
舒亦欽似是發覺自己攫取石曉曉目光太久了,忽而低頭轉身,又對着火堆取暖了。
石曉曉原本未覺異常,突覺眼前的寶石沒了影子,頓時明白過來自己方才和舒亦欽四目相對好一會兒了,就像是自己看癡了一般。
“哎,你——”
石曉曉心覺自己對他不應如此,可偏偏又如此了,又羞又臊地跺腳欲鬧,擡手指着舒亦欽就要說他,卻頓時噤聲了。
暖融融的火光裡,舒亦欽的耳廓似有淺淺的橘色,似乎是耳朵紅了。
天不冷。
他的耳朵也離火不近。
舒亦欽以為石曉曉會鬧起來,想着一會兒該如何安撫她,卻突然發覺背後沒有了動靜。念及之前石曉曉被抓做人質一事,覺得背後似乎沒有人了,舒亦欽一下子擔心起來:“曉——曉……”
過于熟稔急切的呼喚在看見安靜站立的石曉曉後霎時收聲。
石曉曉本是放輕呼吸怔立原地,看着舒亦欽的背影發呆,猛地見到他略帶慌張地轉過身來叫自己,一下就驚醒了。
石曉曉正覺舒亦欽奇怪,就見他飛快地回歸烤火的模樣,仿佛剛剛那聲呼喚不過是石曉曉的幻覺一樣。
舒亦欽可真是奇怪。石曉曉想。
夜風卷過石曉曉的脖子,吹得她一個激靈。
夜裡還是有些冷啊。石曉曉想着,慢騰騰地挪到火堆邊,繞到舒亦欽對面坐下了。
兩人隔着火堆對坐,火苗在中間起跳飛舞,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石曉曉遠沒有舒亦欽能熬夜,沒一會兒就困得不行了,自發側躺在地上睡覺了。
舒亦欽安靜地坐在對面,雙目靜靜地看着前方,似在看火焰,又似在看石曉曉,更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他就那樣坐着,守着,一直到天亮。
“石曉曉,醒醒。”
石曉曉感覺有誰在叫自己起床,有些不耐煩地揮手打了對方的手,嘴裡含混道:“讓我再睡會兒嘛娘,人家昨天都吓哭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昨天?娘?
石曉曉迷糊間好像感到了一點點違和。
“醒醒,你得先回城才能見到你娘!”又是那個聲音響起。
是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娘;可也不是爹的聲音呀。
舒亦欽!
石曉曉腦子裡一下清明異常,“呼”地一下就坐立起來。蹲身叫她的舒亦欽趕緊仰身讓開她。
舒亦欽見她清醒了過來,便起身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走吧,該送你回家了。”
一聽要回家,石曉曉便火速起身,剛往前走了一步,腦海裡突然閃過昨夜舒亦欽突然急切呼喊自己的聲音。
他為什麼會那樣呢?好奇怪。
剛剛好像是叫的“石曉曉”吧。
昨夜,分明是叫的“曉曉”啊。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