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前三天,石曉曉陪着舒亦欽将他那堆東西給清理了。
舒亦欽别的東西不上心,對着那堆破爛倒是仔細得很。
石曉曉見兩個瓶子裡都隻有那麼一粒藥丸,便打算倒一塊兒去,再将多出來又有缺口殘損的都扔了。
舒亦欽卻連忙阻止她:“不能倒一塊兒!那兩粒藥是不一樣的!”
這兩個褐色藥丸一個大一個小,隻要眼睛沒瞎都能區分出來。石曉曉扯着嘴角看着他:“你想怎麼辦?”
“還是一個瓶子一粒,各放各的。”舒亦欽小心翼翼從石曉曉手裡拿過兩個瓶子,用自己手裡幹淨的帕子擦了一把,完了還覺得不夠幹淨,哈着口氣又仔細擦了擦,然後十分注意地将瓶子放在了石曉曉夠不着的地方,生怕她趁自己不注意就給混一塊兒了,“放在一起會影響藥效的。”
沒看出來,舒亦欽還有這麼婆婆媽媽的時候,石曉曉對他有些不耐煩,想了一會兒,就叫他出去買些幹淨的瓶子和瓶塞回來。要是不想被她兩三下收到一個瓶子裡,就趕緊把這堆瓶子裡的爛貨給換了!
臨到舒亦欽出門時,石曉曉還叫了他一聲:“舒亦欽,記得再買些紙和漿糊來。”
舒亦欽站在門口納悶,不知道自家哪裡要用到紙和漿糊的,他的目光在院子裡看了半晌,疑惑道:“窗戶紙沒破啊,你糊窗戶做什麼?”
“叫你去你就去呀!”石曉曉按下的火氣又有往上冒的趨勢。
“哦。”舒亦欽眼睛往邊上一溜,偷偷瞧了眼低頭繼續擦瓶子的石曉曉,趕緊出去買東西了。
石曉曉埋頭“哼哧哼哧”地擦掉了一個頑漬,重重地吐出胸腔裡憋的那股氣。
突然,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好像又對着舒亦欽跳腳了。
他,好像也沒有介意?
好像,還很聽話?
“唉,不管了,說都說了,還能怎麼樣?”石曉曉想着便繼續清潔着那堆大大小小的瓶子,聽舒亦欽那意思,這些瓶子裡都是些藥粉藥丸藥水什麼的,“沒事兒在自己家裡放那麼多藥幹嘛?有病啊?”
舒亦欽動作快,石曉曉才洗出來兩個瓶子,他就抱着東西回來了。
石曉曉使喚着他将該丢掉的破瓶子換掉,又叫他把買回來的紙裁成小長條。
舒亦欽拿着菜刀裁紙的時候,石曉曉問他:“你會寫字嗎?”
“會啊。”舒亦欽盯着手裡的菜刀随口答道,“要寫什麼東西嗎?”
石曉曉沒答,又問:“你家裡有筆墨嗎?”
舒亦欽聽見她說的“你家”,眼珠在眼眶裡左右動了動,隔了一會兒道:“前幾日寫請帖買了一副。”
聽到他說“請帖”,石曉曉有些心虛地将目光垂到手間,好一會兒才說道:“那你一會兒把你那些藥的名字都寫下來,墨幹了就貼到瓶子上去。”
舒亦欽瞧瞧自己買回來的藥瓶,又看看自己手裡裁的紙條,隻得認命地一點一點修邊,将小紙條再縮合适一些。
兩人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才把這些瓶子給收拾好。
石曉曉實在不樂意再碰這些瓶瓶罐罐的,便讓舒亦欽自己挑地方放,言明以後由他自己打理善後。
舒亦欽許是習慣了,又将那堆東西擺進了卧房裡的架子上,也就是如今的新房。
石曉曉搖搖頭,懶得說他,轉手又拿起另一個箱子裡的破書,簡單看了看。
又髒又破,有些沒書皮有些還生蟲。
石曉曉煩躁地“啊”了一聲,恨不得把這些破爛玩意兒都糊舒亦欽臉上,腦子裡已經開始響起接連不斷重複的聲音:
“說要娶我果然不單純,不僅僅是那麼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目的的!”
舒亦欽聽見石曉曉的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麼,連忙跑出來急急問:“怎麼了?”
石曉曉看着他就窩火,惡聲惡氣地說:“去把堂子裡的大桌子搬出來,有雞毛撣子也拿過來,要是沒有就去買,再去買點硬些的紙張包書皮……要是能買些驅蟲的藥也行。”
舒亦欽見她要開始整理書冊了,心裡高興,忙不疊安吩咐将事情一一做好。
接着,他便學着石曉曉的動作,小心在開裂的書頁上貼紙黏合,再仔細将被遮蓋的文字一一謄寫上去,攤開等晾幹。
若是有灰塵,便用雞毛撣子輕輕撣一撣;若是沒了書皮,便把紙裁好重新包一包;若是書上有了蟲洞,便灑些藥粉在太陽底下曬一曬;若是散頁了,便用漿糊和紙黏一黏……兩個人做得仔細而專注,不知不覺便又過了一天。
夜裡,舒亦欽碰了碰身邊早早入睡的石曉曉,發覺她沒反應,笑得便像隻偷腥的貓一樣,雙手一攬,将人圈進了自己的懷裡,十分高興地在她發頂上親了親,心裡喟歎着:
有個媳婦兒在家裡真好!
次日,兩人總算是把那堆書給收拾幹淨了。石曉曉累得不想動彈,趴在院子裡的大桌子上一動不動。
舒亦欽的寶貝們都煥然一新,那高興得呀,就差在院子裡跳舞轉圈了。
石曉曉側頭看向那一臉燦爛的舒亦欽,眼神頗為幽怨不滿——